靜謐的夜,在窗外猶如鬼魂遊走的已經黑如炭的男人正趴在窗口望著屋裡恐懼且震驚的陽凡。
思緒逐漸如潮水般散去,僅僅是一瞬間,就想起了這個人是誰。
在陽凡印象裡,最後一次看到陳聰這個男人,是她十二歲那年,她記得暑假快過完,再也沒怎麼見到他了,隻是在父親拍的照片中見到過一次,那次帶給她幼小的心靈無比巨大的傷痛,她哭了很久,一直都記著這個人讓自己感受到的東西。
而現在再次看到他,不是照片,也不是聽說,是真真切切看到了這個人。
因為印象深刻,所以很輕易就想了起來。
“陳叔叔……”陽凡也曾問過她父親孫武,陳聰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孫武的回答是不知道,在場所有人,好幾條街的人都死了,就仿佛起了一場大火,把所有人都帶進了地獄。
那也是長沙很久以前,未被偵破的詭異且令人悲痛的案子之一。
被稱作為“大火舔舐過的街巷”。
陽凡猛然明白了什麼,此時陳聰在這條街巷,是不是意味著,這條街巷曾經發生過什麼重大的事件。
外麵飄著棉絮以及滿天飛落的灰燼,似乎都在訴說著曾經這裡所發生的事情。
那些遊蕩著的黑色人影,恐怕就是那時候的受害者。
那麼自己所在的房間裡,宋茗他們一家呢?
陽凡從來都不覺得這裡安全,隻是現在想到過去之後,她覺得這裡變得更加可怕了。
這種可怕並不是說多麼危險,而是某種由心底生出來的對黑暗和死亡的恐懼。
生命都會畏懼死亡,當動物看到有同類的屍體在附近,就說明危險靠近了。
人類缺乏這種敏感的直覺,但同時卻擁有其他東西,那就是對死亡的害怕,會讓他們直接避開這一切。
窗外已經成為黑色人形的陳聰,哪怕是在這種地方,依然記起了陽凡,即便過去那麼多年,或許在回憶中,陳聰特彆對不起的就是她吧。
當初第一次認識就是因為一起挾持。
隻是這個時候,他記憶中停留的也就剩下冬天那個時候以及春天到來之時了。
那兩個時間點,是他很深的遺憾。
他最初是想當老師的。
不過現在看來,陽凡或許也是他唯一的學生。
在無數次呼喚中,陽凡終於鼓起勇氣來到窗邊,她真的是難以接受,曾經那個叔叔,變成了這個樣子。
內心的疼痛在不斷壓抑著陽凡,她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望著窗外的陳聰,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而且哪怕說出話來,他也聽不到。
“叔叔……”
陽凡紅著眼睛,把手放在窗戶上,透著霧氣寫下兩個字來。
窗外陳聰看到這兩個字之後欣慰一笑,手掌緩緩離開了窗戶,向後退了兩步轉過頭朝另一邊離去。
“叔……叔叔!”陽凡見他離開,頓時繃不住了,淚水如泉湧,沒想到再次相見會是這樣,僅僅一瞬,便是離彆。
楊少川之前說過她洞察力很強,實際上一直以來都成了她的一種習慣,她讓自己適應這種感覺,即便是這樣,也差點就把陳聰給遺忘了。
不過遺忘的記憶往往都在腦海的最深處,她也同樣如此。
陽凡趴在窗口怔怔地望了半天,直到她再也看不見那些人的身影,漆黑的夜色下,那清一色遊走的人形,仿佛看到他們不知歸途的一生。
接下來陽凡是睡不著了,但卻又不敢開門出去,有些情緒她還是很輕易能把控住的,不管內心再激動也能保持理智。
她似乎也有些體會到楊少川麵對那些可怕怪物的心理了,有時候在自己眼中可怕的怪物,說不定是彆人的親人朋友。
一直以來,她都看不懂楊少川的某些抽象想法和操作,連蘇簡也是如此,現在好像可以解釋了。
用這種方式,除了改變自己的做事方法,也能克服某些恐懼心理。
也是這時候開始,陽凡才真正想要改善自己看待這一切的方式。
也許這裡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現在看到的都是幻影,或者說亡靈。
她也逐漸開悟,清楚自己慢慢地該怎麼麵對這些。
然後鼓起勇氣將房門打開,客廳其實什麼都沒有,宋茗這一晚也沒有發癲,這倒是讓陽凡鬆了口氣。
隨後來到大門口,從窗戶能看到外麵那濃鬱渾濁的情形,和之前在[畜生道]時候很像。
她抿了抿嘴,自己對於這些記憶,了解的不是很多,還記得很小的時候,在火車站遇到的情況,她一直以為那是幻覺,可是直到現在看到類似的情形。
至於那個青年,陽凡隱約覺得熟悉,可是已經過去太久了,她連名字都不記得了,甚至都忘了對方有沒有告訴她。
將門打開之後,稍微虛掩了一下,如果情況不對馬上跑回來就是。
外麵空氣不是很好,她捂著口鼻審視著周圍的環境,和白天真的是大相徑庭。
她心跳得很快,但又有些許興奮,記得十年前她也是如此膽大,四處撒野,連狼都敢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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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真不敢了,如楊少川所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按照白天時候的記憶往前麵的巷子走著,她回過頭都看不到宋茗家在哪裡了,不過已經走到了這裡,再回去就沒意思了。
而且應該也很快就天亮了,在這黎明前夕,倒是可以練練膽量。
其實這裡倒沒什麼危險或者可怕的東西,因為這條街巷還是挺祥和的,不管是十幾年前還是現在這個精神世界裡。
唯一有問題的是那個樓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