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經記!
詩曰
九州風光無窮觀,一地一景萬千顏。
多少仙境雲煙過,前途總候一名山。
且說,木娃四人離開了海州城,順著官道趕路,這一日夕陽將墜之時,來到一條大河旁,讓四個娃娃驚奇的是,這條河上各種舟船川流不息,熱鬨非凡,那才是
舟楫如雲桅多,往來川流蕩波。百舸競渡千帆過,逆風撐船吆喝。
艚子鼓蓬載貨,彩舫簫鼓棹歌。舠檝穿梭快似翗,艛艔憑欄觀客。
看著如此眾多的來往船隻,憨娃好奇道“這條河不甚寬闊,卻怎有如此多的船在裡麵航行?卻不知這條河是甚麼河?”
修善娃對憨娃道“二師兄,你向路人打聽打聽不就知曉了嗎?”
憨娃點點頭,看看從身旁走過的路人,有些躊躇,原來這路上行人見到四個娃娃和三隻神獸,都投來驚異的目光,就好像看戲嘻哈兒一般,但卻都躲著他們走,沒有人敢近前。憨娃有些氣餒,不知如何行事?突然憨娃眼前一亮,見有一俊美的女子正低著頭向他走來,憨娃便停住身形,等那女子來到近前,合掌躬身向那女子深施一禮!詢道“阿彌陀佛!敢問這位女施主,可向你打聽個事情麼?不知可否賜教?”
那女子不知心中在琢磨甚麼事情?走得匆忙,也未注意前麵的四個娃娃,忽覺有人攔住去路問詢,有些突兀!但定睛一看憨娃相貌,先是一驚,隨後不禁撲哧掩口一笑,隨即又趕緊正色應道“這位小師父,不知你要詢何事?”
憨娃指指河水道“敢問這位施主姐姐,這條河是條甚麼河?怎麼有這麼多的船聚在這裡?”
此時這女子才認真的打量憨娃四人,這一打量不禁麵現驚色,有些慌亂,語無倫次道“俺的老天,讓我見到了真神仙了,小女子有失禮儀,還望四位仙神恕罪!”說著墩身萬福,要給四個娃娃施禮!這下弄得四個娃娃有些尷尬。
憨娃忙道“這位施主姐姐莫要多禮,俺們可受不起,俺們四個娃娃也不是甚麼神仙,就是四個佛門弟子而已!隻是想打聽這條河的事情。”
誰知那女子聞聽搖首道“四位仙童,不必回避,哪有你們這班身穿仙衣,手持仙器,身伴神獸的佛門弟子?你沒見周圍的人都對你們敬而遠之麼?”
修善娃見憨娃問個路問出了這麼多的枝節,便來到女子近前,合掌道“這位女施主,佛門弟子不打妄語,俺們確是佛門弟子,如今到了這陌生之地,不知這條河叫做甚麼名?故而向你詢問,還望女施主不吝賜教。”
此時女子見四個娃娃平易近人,沒有傳說中仙神的那般神秘和輕傲之態,便也輕鬆了不少,遂應道“既然如此,小女子就隨意了,這條河麼就是聞名遐邇的京杭大運河,這一段是徐州段,四位小師父,你們是要去往那徐州麼?”
憨娃惑道“難道徐州就在這裡麼?”
女子答道“要去徐州你們也得坐船,雖然離此不遠,但走水路要近得多!”
憨娃又詢道“敢問這位施主姐姐,這裡哪有碼頭?可有去徐州的船麼?”
女子聞聽咯咯笑道“當然有去徐州的客船,你們要是不嫌棄,可以坐我家的船去往徐州,俺爹爹可是個信佛之人,對你們佛門弟子更是敬重有加,肯定願意免船資送你們去往徐州。”
四個娃娃聞聽不禁大喜,未曾想到還有這般的意外收獲。
修善娃向女子施禮道“多謝施主姐姐相幫,但船資俺們還是要付的,那就有勞施主姐姐了!但不知施主姐姐怎樣稱呼?”
女子聞聽微微有些麵紅,羞澀道“俺家也是徐姓,小女子徐芷瑩,你們這就隨我來吧!”說著在前帶路,四娃三獸隨著她順著河岸行走了一段路,但見河上碧波蕩漾,微風輕拂,水周山青柳翠,頗有人間仙境之感。離老遠前麵現出一座碼頭,見一艘客舟停在岸邊,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輝煌奪目。徐芷瑩領著他們來到船前,但見這客舫
船軀數丈,艇寬十尺。巨枋(fāng)疊接成,堅固顯結實。甲板平衡持,側底刃犁耛[chi]。福舟築聳樓三層,首尾高昂雄偉勢。舤(fán)舷兩側十支櫓,正副舵把艔(dào)尾執。桅杆挺立帆烈烈,舶頭頗黎燈熾熾。繪畫雕欄掛朱簾,金漆廊柱彩裝飾。艙室豪華似宮殿,珠窗網戶卻奢侈。一飛廬,二雀室,三望台,四船睛,五臟俱全獨一幟。華燈映水艞(yào)淩波,水晶之盞影河池。文人騷客依窗坐,把盞相飲對酒詩。妙齡女郎憑欄望,手搖團扇觀景致。艙中管弦助歌興,婆娑麗影讓君癡。真似那,仙宮月府逍遙處,乘此艆(láng),一路定享歡樂時。
四個娃娃一見這艘豪華的客船,無不驚訝!
憨娃向徐芷瑩疑惑的詢道“敢問施主姐姐,這就是你家的船麼?怎這般的富麗堂皇?”
徐芷瑩咯咯笑道“四位小師父,難道還懷疑我欺騙你們不成麼?你們看這船頭刻的字樣?”
四個娃娃這才注意到在這大船的船頭有五個大字“徐氏艅艎舟”。
徐芷瑩續道“不瞞四位小師父,我爹爹就是這艘客船的船主,已在這大運河上來往了不知多少年頭,所載的客人更是數不勝數!也可能是因我的爹爹信佛,也做了不少的善事,所以我家的生意還算紅火。我這就給你們引薦我的爹爹,他老人家聽說你們是佛門弟子,肯定十分高興,定拿你們當做貴賓對待!”說著讓四個娃娃在岸邊稍候,她上了大船,不多時,便見她領著一個老者從船上走下,你看他怎生模樣?
童額銀鬢翁,長髯灑前胸。
身穿青緞衫,玉帶係腰中。
雙眸神炯炯,容色赤彤彤。
足下步履輕,徐徐送清風。
老者來到四個娃娃近前,抱拳拱手道:“四位,聽吾家芷瑩說,你們是佛門弟子,要去往徐州,老朽也是拜佛之人,特來邀請你們坐吾的船,送你們去往徐州,不知四位佛家可願否?”
木娃上前合掌施禮道“阿彌陀佛,晚輩佛家弟子慧空給老人家施禮了!您老的盛情,俺們心領,但常言道得好無功不受祿,俺們怎能白坐您老的船呢?但俺們一路以化緣為本,卻是沒想到您老的客船如此豪華,俺們確付不起船資,故而您老盛情俺們感激不儘,俺們還是另尋平常客船,就不打擾二位了!”
說著示意三個師弟儘快離開,憨娃雖有些失望,但也清楚修善娃那裡沒有這麼多的銀子付船錢,便對那父女二人一拱手欠道“二位施主,剛剛多謝指引迷津,俺們這就告辭了!”
老者頻頻點首道“果然是佛門子弟,既守清規,更知禮儀!老朽姓徐,名子焜,乃是這艅艎舟船的船東,今日能與四位佛門弟子相會,真是三生有幸,讓吾這寒船蓬蓽生輝,四位要是不嫌棄就請到船上一敘,至於船資我這船上載客如雲,錢是賺得盆滿缽滿,並不在乎幾個船錢?坐老朽的船就當是你們到船上化緣了,老朽也是吃齋念佛之人,如今相遇那是佛緣,如果四位看得起老朽,就請上船,不知可賞光否?”
木娃與三個師弟聞老者一番話,頗受感動!有些盛情難卻。為不使老者尷尬,四人商榷一番,決定上船,木娃便將三個師弟與徐老船東引薦,眾人寒暄過後,徐老船東對三隻神獸十分好奇,便向木娃詢問。
一旁的憨娃搶著先容道“老人家,您老不知?這三隻獸兒可是世間罕見之物,那又高又瘦的長脖子稱作麒麟鹿;那生的似雄獅般的稱作藏獒犬;這個又肥又憨的稱作河馬。這三個家夥既是俺們的坐騎,又是俺們的夥伴,如今要是上了您老的船,可得好好照料呃?”
此時,徐芷瑩催促道“四位小師父,咱們閒話到船上再敘,就彆耽擱時辰了,客船馬上就要提錨起航了。”
徐老船東也請四個娃娃趕緊上船,四娃三獸便登上了“徐氏艅艎舟”。待來到船上,四個娃娃更感驚異,這船上比在下麵看到的更加豪華。此時,船上已然有了很多船客,看到他們登船都投來驚異的目光。徐芷瑩先將他們領到了船的最高處的望景台,讓船工將三隻神獸帶到船的最低層,那裡有專為客人坐騎設的廄艙。隻見望景台上,擺著幾排方金小桌,徐芷瑩讓他們在一張小桌落座,隻見桌上擺著宜興沙壺,極細的成窯、宣窯茶杯,烹的上好的雨水毛尖,飄著茗香。徐芷瑩讓四人在此品茗歇息,她去給安排客艙,說著轉身離去,望著她的身影,四個娃娃此時才細細打量她的容貌,果然天生麗質,彆具風韻,那才是
潤潤雪肌膚,柔柔嫩骨骼。香草美人,攝人魂魄。仙姿曼妙,清容玉色。平垂梳編雙平鬟,剪水秋瞳波清澈。一襲淡紫繡湘裙,戴翠綴珠耀娥娜。說甚麼青女素娥,真個是清麗灑脫。輕顰淺笑韻無窮,超俗不凡比嫦娥。
四個娃娃正在品茗閒談,忽聞響起一陣吆喝聲,是一眾人聲“起錨嘍!”遂即便見頭頂的船桅上拉起了風帆,四個娃娃急忙跑到望景台邊,往下觀瞧,隻見船兩旁的兩排船槳,被眾船工搖起,大船徐徐離開岸邊,進入河道,此時更傳來船工搖櫓的號子聲
“黝嗷依!哈依!呦嗷!呀嗷依!呀嗷依嗨呦!黝嗷依!哈依!呦嗷!呀嗷依!呀嗷依嗨呦!……嗨嚎嗨!嗨嚎嗨!嗨嚎嗨!”
這蒼勁渾厚,質樸粗獷,悲愴有力的船工號子響徹運河,雄壯豪邁,鏗鏘有力,音調一致的聲音讓四個娃娃驚奇不已!心胸激蕩,熱血沸騰!此時夕陽西下,一抹晚霞掛在天邊,更顯得這繁忙的運河上,帆影綽綽。天色暗淡下來,一輪明月升起,看著運河上那點點燈火,星羅棋布,真是難得一見的夜景,頗黎之燈,水晶之盞,往來如織,照耀逾於白晝。兩岸珠簾印水,畫棟飛雲,衣香水香,鼓棹而過者,罔不目迷心醉。
正在此時,徐芷瑩回到望景台,邀請四個娃娃到二層用膳。四個娃娃隨著她來到二層船艙,原來這裡有很多個雅間,此時已是間間滿座,徐芷瑩領他們來到一間空房,四個娃娃一看,這裡已鋪設了一桌筵宴,十分豐盛,隻是盤盤碗碗都被扣上了蓋子,不知裡麵是甚麼菜肴?
木娃停住身形,對徐芷瑩道“芷瑩姐姐,俺們是佛門弟子,一路都是以化緣為本,吃得苦中苦,方能修得正果,吾們是不能隨意犯戒的,故而還是請你帶吾們到下麵船艙,食些平常食物,俺們已經感激不儘,這般奢侈酒宴俺們不敢受用!”
憨娃聞聽,嘴撅的老高,一百八十個不願意,但又不敢違逆,隻得躲在一旁暗自生悶氣。
徐芷瑩見木娃如此,卻平靜的一笑,遂道“四位小師父,俺爹爹也是念佛之人,當然知曉你們的清規戒律,怎能讓你們犯戒呢?你們放心這一桌的菜肴都是普通的食材所製作,即無葷腥,更不奢侈!你們先請入座,待我一道道給你們先容,看看我說的是否實情?”
木娃見她如此說,也不好太過執拗,便點點頭,四個娃娃便入了座,隻見徐芷瑩來到桌邊,伸出玉蔥般的纖手,一道道揭開蓋子,並一道道的給四個娃娃先容,讓四個娃娃驚奇的是,這滿桌的菜肴,烹飪得十分精美,且道道都是名肴,造型美觀、色澤調和、氣味清香、風味獨具。菜肴的名稱也顯得高雅彆致。但就是這如此高檔之宴席,確都是用普通的食材製作,每道菜的造形都是用米粉製作,那才是形象逼真,栩栩如生,整桌宴席即無葷料,配料也都是普通的青菜瓜果,所使用的佐料也是一般的油鹽醬醋,可道道都是讓人垂涎的佳肴,真是讓人歎為觀止。但見
水中船宴,獨景世間。舟酒岸蔬水中物,吐香噴豔;烹龍煮鳳技法妙,水陸俱兼。鹽水蝦,赤紅美觀;燒河豚,哧嫩鮮甜。色澤金黃熗虎尾;醇厚綿長龍鱗麵。韭菜爆炒螺螄頭,清蒸魛魚爽舌尖。蟹黃豆腐,白嫩黃香鹹中鮮;翡翠蝦仁,紅綠相間色澤燦。蘿卜絲子鯽魚湯,河蚌鹹肉燴漁麵。蒸拌時蔬,臘八蒜燒茄皮乾;荷葉蒸粉,銀魚蓴菜水鄉麵。蟹籽醸餡水晶餃,雪花魚翅芙蓉飯。乾炸銀魚酥又脆,招牌蟹丸誘垂涎。田螺釀肉,魚家蒸團。金黃味濃馬鞍橋,砂鍋魚頭是經典。客舫肴香飄兩岸,歡歌笑語鼓蓬帆。
四個娃娃還從未遇到如此情景中的宴席,感到十分驚喜,果然道道菜肴吃到口中都是用米粉製作的魚蝦蟹蚌,何蓮蘆筍做的配料,全席皆素。四個娃娃也早已饑腸轆轆,便也儘情品嘗一番這奇特的船宴。徐芷瑩很是忙碌,不時的到彆的艙室,照看船客。徐老先生對四個娃娃格外關照,不時的到艙中來詢問有甚麼需求,弄得四個娃娃有些受寵若驚,不知如何是好?每到這等時刻,還得由憨娃打破尷尬。
此時憨娃已是湯足飯飽,拍拍鼓鼓的肚皮,打個飽嗝,見徐老船東又一次來到艙中,憨娃便起身對他一躬到地,遂詢道“老人家,俺為佛傳經,走過千山萬水,也品嘗到不少美昧佳肴,確感咱這華夏大地人傑地靈,奇跡無數,尤其這美食佳肴浩如煙海,窮儘一生也未必能皆嘗全貌!可時到如今,俺們還從未經曆過如此奇特的宴席,托您老人家的福,讓俺們能有此一遇,不但品嘗了這獨特的船宴,還未讓俺們犯了戒律,真得好好感謝您老人家,如老人家有何讓俺們出力的地方,儘管吩咐,俺們當儘心儘力操辦,以表對您老的感激之情。”
徐老船東聞言,捋捋胡須笑道“這位小師父,不必客氣,管你們幾頓飯,對老朽來說算不得甚麼!更是老朽求之不得之事,老朽與你們一見如故,咱們都是佛家之人,隻不過你們在門裡,老朽吾在門外而已!”
修善娃接道“敢問老人家,這船宴都有些甚麼講究麼?俺們都很好奇,能否講給俺們聽聽?”
徐老船東點首道“不愧是佛門弟子,虛心好學,老朽佩服之至!要說這船宴,最早來自隋煬帝巡幸揚州之年代,煬帝先後三次駕幸江都時,在龍舟上舉行過極度奢侈的筵席,從隋《食經》所記的數十種菜品中,可見一斑。往後逐漸盛行,且上船的遊客大多是達官貴人、豪門富戶和騷人墨客,船家更是將各種應酬擺在船舫上進行。
曆史上的船宴皆一樣,不僅規格高,製作精美,而且講究造型美觀、色澤調和、口味清淡、風味獨具。菜肴的名稱也被文人雅士弄得高雅彆致。船宴有兩個顯著的特色,一是美女船娘,二是船舫上不設鍋灶,而是把灶台、茶器、酒壇以及各種烹調原料擺在隨行其後的酒船上,成為一“行廚”。
船家做的菜是菜館比不上的,特稱‘船菜’。正式的船菜花樣繁多,菜以外還有種種點心,一頓吃不完。非正式地做幾樣也都是精品。船家訓練有素,出手總不脫船菜的風格,故而都說船菜好,就在於每個艙室單獨準備一席,席席不同。小鑊(huo)小鍋,做一樣是一樣,湯水不混和,材料不馬虎,自然每樣有它的真味,叫人吃完了還覺得饞涎欲滴。倘若船家進了菜館裡的大廚房,大鑊炒蝦,大鍋煮魚,那也一定會有坍台的時候了。
在等上菜之時,賓客既可以欣賞古箏、琵琶、唱曲;也可以靜心聆聽美女船娘娓娓道來的運河兩岸的風光與奇聞異事,更可以隨著行進在古運河上,在船艙裡細嚼慢品古運河的悠久與綿長。話又說回來,船菜既然好,坐在船裡又安舒,可以眺望,可以談笑,玩它個夜以繼日,故而船舫常有求過於供之情形,不是你想乘坐就能如願乘坐的!”
四個娃娃聞聽,大開眼界,不時現出羨慕的表情。此時用餐已畢,撤下殘席,徐芷瑩讓人端上香茗,此時天色不早,其他的船艙也都席畢,船上不時傳來琴音,唱曲之聲,四個娃娃的隔壁船艙傳來幾人吟詩誦詞之聲,憨娃對此很感興趣,便將耳朵貼在艙壁上,細細傾聽。
徐芷瑩見狀掩口笑道“這位小師父,你不但天天念經,難道對吟詩作詞還有興趣不成?”憨娃隻顧傾聽,未注意她的詢問。
修善娃應道“芷瑩姐姐,莫要抬舉了他,他雖也在家中受過些熏陶,但隻不過皮毛而已,怎能與那些文人墨客相比,姐姐不要誤會才是!”
徐芷瑩卻不屑道“甚麼文人墨客?真有學問的沒有幾個,不過都是裝模作樣罷了!吾家這船上不知接待過多少客人?三教九流無奇不有,但有真才實學者寥寥?”
此時憨娃卻搭茬道“芷瑩姐姐說的不錯,隔壁這幾位確是一肚子大糞,在那裡假充聖人,卻說的驢唇不對馬嘴,作的甚詩?真真讓憨娃笑掉大牙矣!”
木娃聞聽瞪眼道“二師弟,休要大話傷人!你有何資格對人家評頭論足?還不住嘴!”
憨娃聞聽大是不悅,但麵對木娃又不敢頂嘴,便躲到一旁自己嘟嘟囔囔不提!正在此時,忽聞隔壁艙室傳來爭執之聲,且聲音越來愈大,徐芷瑩急忙出了艙門前去察看,四個娃娃便也跟了出去,來到那間艙室門前,隻聞艙內是兩個人在爭吵,且越吵越凶。
突兀,有人吼道“爾等休要在這裡丟人現眼,要吵到外麵去,莫打擾了俺們的酒興!”
果然,有兩個人被趕出了艙門,來到船廊上,其中一人三十左右年紀,長得細高挑,濃眉細眼,一縷黑短髯,身穿藍氅,手搖折扇,扇墜為玉,價值連城;另一人二十七八歲,長得五大三粗,麵團臉,大嘴叉,身穿黑氅,也是戴金掛玉。
徐芷瑩見四個娃娃也跟了出來,便給他們先容道“這兩人是俺們這船的常客,二人都是富貴人家,財大氣粗,但也都是紈絝子弟,沒甚麼真學問,卻還愛撐個雅興,攢個幾人常到船上來消磨時光,但也常惹出事端,確是不好伺候的角色!那個穿藍衣的姓聞,名軒,府上是個富商;那個穿黑衣的姓戈,名武,府上是個軍中武將。”
此時,那二人來到船廊上,仍在爭吵互懟。可這兩人的爭吵怒罵卻讓四個娃娃大感驚奇,原來這兩人是在各用作詩的方式在爭吵,讓人聽著既覺得新奇,又覺得好笑,因為這兩人的詩作得確是不咋地?看模樣這兩人都是讀過書的,不過言語一出,就知道都是半吊子的學問。隻聽那穿藍衣的聞軒向戈武點指道
“今夜遊船酒喝光,
去年你我同此窗。
賭輸借吾三百兩,
今日歸還莫賴賬。”
隻聞戈武回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
借銀之事我不曉。
灌了黃湯胡亂咬,
栽贓陷害吾不饒?”
聞軒接道
“穿上戲服扮了像,
爾莫把那冤屈裝。
這家船娘可作證,
寫了字句蓋印章。”
戈武不屑道
“雷雨過後已晴天,
前翻舊賬早已還。
你若今日還糾纏,
拿來證據給吾觀。”
聞軒氣道
“雖念兄弟桃園情,
不還銀子真不行。
回府妻前搞不定,
從此再無逍遙景。”
戈武懟道
“非要討銀把情斷,
吾就不還你咋辦?
爾敢提刀來殺吾?
恐怕儂就沒這膽!”
聞軒怒道
“智深倒拔垂楊柳,
君子動口不動手。
沒臉沒皮沒臊羞,
爾是一條癩皮狗。”
戈武氣急敗壞道
“百花叢中一奇葩,
竟向兄弟討錢花。
口出不遜噴臟話,
爾才是個鬼王八。”
聞軒譏諷道
“黃河濤濤自天流,
風雨過後是蜃樓。
爾隻不過一窮酸,
不知為啥這般牛?”
戈武得意道
“巍巍昆侖摩天高,
俺本生來聰明腦,
萬裡長城永不倒。
咱走江湖知門道。”
聞軒再點指道
“囊糠一個莫要猖,
在吾麵前小兒郎。
費語休言快還賬,
不然定讓爾受傷。”
戈武挺脖道
“大哥休要逞瘋狂,
為了錢財不值當。
逼的小弟無退路,
不是爾死就我亡。”
聞軒語吃道
“你要如此割袍斷,
明日鬨到儂府前。
讓那鄰居來評理,
哪有借錢死不還?”
戈武不忿道
“酒壯慫膽把牛吹,
要論撒潑誰怕誰?
不等明日爭對錯,
今晚各把命西歸!”
他二人這番用詩詞吵架,可把周圍的人都笑暈了,真是奇葩!
憨娃湊近徐芷瑩,低聲打探道“芷瑩姐姐,他倆說的這借銀子之事可是真的?”
徐芷瑩點首道“確有此事!當時還是我給他們做的證,簽字畫押。但此事早就了結,戈武已將銀子還給了聞軒。但這二人嗜酒如命,但酒量又差得很,是每喝必醉,今天恐又是酒醉昏了頭,又扯起那檔子事。不過等他們酒醒了也就沒事了。咱們也就當看個嘻嘻哈,不用管他們,咱們還是回艙喝茶去吧!”
這時爭吵的二人酒力發作,都已沒了爭吵的意識,癱軟倒地,呼呼大睡,鼾聲如雷。徐芷瑩忙招呼人將他二人抬回客艙歇息。四個娃娃見此事這般收場,也沒了興致,便也要回徐芷瑩給他們安排的客艙歇棲。
正在此時,忽見一船上的夥計急匆匆跑來,向徐芷瑩稟告“大小姐,大事不好!你快去看看吧!老爺被那地頭蛇欺辱,俺們對付不了,他們人多勢眾。”
徐芷瑩聞聽大驚失色,急忙趕往船上的望景台。
憨娃聞聽衝三個兄弟努努嘴,遂道“看到沒有,找事的來了!咱們可不能袖手不管,讓芷瑩姐姐吃了虧!”
木娃點首道“二弟說的不錯,咱們也去看個究竟,彆讓徐老爺子遭了禍事!”
四個娃娃緊隨著徐芷瑩來到望景台,舉目觀瞧,不禁把四個娃娃氣得七竅生煙,咬牙切齒!你道因何如此,卻原來望景台上燈火通明,四周圍滿了船客,正中間一把椅子上坐著個高大的黑漢,在他身前徐老船東被兩個打手按跪在地上。
隻見那黑大漢,翹著二郎腿,麵逞凶惡,用手指點著徐老船東的額頭,口中不乾不淨道“我說你這個老幫賊,錢掙得那般多,怎麼就不能孝敬孝敬我,坐你的船是給你個臉,你以為吃你一頓酒席就打發了老子不成?真是拿我這“運河王”不當回事!今天就讓爾這老幫賊知道知道我這運河王是何許人也?今天我也不要銀子,也不要這艘破船,我就要你的女兒,那個甚麼芷瑩姑娘做我的壓寨夫人,如果你答應,你就是吾的老丈人,一切都好說,你還好好地經營這艘客船,我絕不再打擾,如果不答應,嘿嘿!不光這艘船要歸我,你的女兒我就搶去做個壓寨夫人,她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不從我就要了爾的老命!”
徐老船東氣得渾身顫抖,胡子撅的老高,高聲罵道“運河王,你這不知廉恥的強盜,你的過路費我徐某一分沒少交,每次你坐我的船,徐某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那點虧了你?如今你要霸占我的客船,我知你早有此心,徐某我可以把船送給你,我不掙這份銀子!但我求你放過我的女兒,莫要害了她的一生,你還有甚麼條件,儘管講來,我就是傾家蕩產,也會滿足你!”
運河王聞聽,哈哈大笑道“徐老幫賊,我運河王在這運河幾百裡之水路,誰敢違抗我的旨意,本王看上你的女兒是你的福氣,我說過了,彆的我都不要,隻要你的女兒,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就休想活命!”
此時,徐芷瑩挺身上前,手指那運河王斥道“爾這無恥之徒,平時欺壓百姓,這運河兩岸有多少人被你逼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控製著河道,所有在這運河上經過的船都要給你交過路費,不知你弄到了多少黑心錢,如今還要欺男霸女,我徐芷瑩寧死也不會做你的壓寨夫人,你就死了這條心,這條船你也休想霸占!如果你還要在這裡逞凶,清風將軍定不會饒過你!”
運河王聞聽哈哈狂笑道“好個船娘,舌尖嘴利!不錯!俺運河王是惹不起那清風大將軍,他手下有千軍萬馬,隻可惜他如今被那皇帝老兒調到湖廣去了,他已經管不到我運河王的頭上,他也不會再給你撐腰了。哈哈哈!”
徐芷瑩聞聽,臉色突變,身形有些搖晃,眼看站立不住要摔倒,幸得身邊的丫鬟扶住了她。隻聞她輕聲對徐老船東道“看來天要滅咱徐家,爹爹!女兒不孝,不能為您老人家養老送終,但絕不讓徐家蒙羞,女兒要一死以保清白之身!”說著轉身奔向望景台邊,要投河自儘,卻被兩個丫鬟緊緊抱住,她卻拚死掙紮,如瘋了一般。
那運河王見狀,嘿嘿冷笑道“小妮子,在我麵前休要耍這般把戲?你就是跳了河,又怎樣?搶一個水淋淋的新娘不是更有一番風味麼?”
正在此時,忽聞有一聲音喝道“呔!運河王,休在這裡逞凶,難道不怕王法了不成?”
眾人尋聲觀瞧,隻見一英俊的年輕公子,從人群中走出,你看他怎般模樣
一襲白長袍,頎長纖細身。雙眼射寒星,神情威凜凜。如同天降哪吒子,更似楊戩二郎神。斜背六合太虛劍,手搖折扇顯斯文。雖怒時而卻若笑,步履輕盈飄浮塵。喝聲震震空中蕩,驚刹河王眾賊群。
運河王見有人出頭指摘他,不禁大怒,衝那公子吼道“我把爾這不知死活的狂徒,竟敢對我運河王如此無禮,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但不知爾是從那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到本大王這裡找死來了!來呀!把他給我綁起來。”
話音未落,幾個壯漢不由分說上前要綁這公子,哪知這年輕公子不是好惹的,縱身躍起,一個旋風腳,便將那幾個壯漢踢倒在地,人又輕鬆的落在原地,這手功夫施展得既帥又優雅。如此一招便把運河王給驚住,霍得從椅中站起,這時四個娃娃方看清,這運河王身形十分高大,總有一丈二三,高出那公子半個身子,就如一尊鐵塔相仿,相比之下,那公子顯得十分瘦小。
隻聞運河王對那公子冷笑道“未想到你還有點本事,我運河王倒要領教領教!”
說著也不使兵器,攥著兩個大拳頭,照定年輕公子掄拳便打,那公子不敢怠慢,閃展騰挪,縱跳閃避,可這運河王確也真是凶猛,那大拳頭如同大鐵錘,重有千鈞,年輕公子雖然靈活,但看來氣力不如運河王,漸漸落了下風,無奈之下,虛晃一招跳出戰圈,伸手從背後撤出六合太虛劍,挺劍再戰運河王。可未想到這運河王不但拳重力猛,且招數也十分精妙,竟使出空手奪刃之術,那公子雖然劍法精妙,但仍討不到半點便宜,漸漸體力不支,骨軟筋麻,劍法也顯得淩亂,一個疏忽,被運河王一拳擊在左肩上,幸得躲閃得快,才未打在要害之處,儘管如此也是傷得不輕,一邊的肩骨已被擊斷,一個身子摔在地上,難以再爬起身。
運河王哈哈大笑道“爾這無用的東西,就這點本事還來管閒事,今天我就讓爾到陰曹地府報到去吧!”說著抬起一隻大腳,踩在公子前心,眼見這年輕公子就要命喪當場。
忽聞有人大喊一聲“住手!莫要傷了他性命!”
運河王轉首觀瞧,原來是那徐芷瑩叫他住手。
便譏諷道“怎麼?芷瑩姑娘要救他的性命麼?要他活命不難,你隻要答應做我的壓寨夫人,本王就饒他不死!”
徐芷瑩輕蔑一笑道“運河王你以為我是救他的性命麼?其實我是在救你的命,你可知這位公子是誰麼?”
運河王好奇道“他是誰?你說來聽聽。”
徐芷瑩道“他可是那徐州城裡,兵馬都統領劉將軍的公子,你要是殺了他,那劉將軍必統大軍前來剿滅你這個運河王。”
運河王聞聽也是一驚,未曾想到這公子竟是那劉都統的公子,可他卻裝作不屑道“我運河王何曾怕過誰?他區區一個劉都統又能奈我何?”
徐芷瑩輕蔑道“運河王,莫要說大話,清風將軍在這裡駐防時,你何曾像今日這般張狂?要聽我良言相勸,趕緊放了劉公子,咱們的事情不要牽扯他人。”
徐芷瑩這是給這運河王一個台階下,其心隻是想救下劉公子,卻沒想到自身的安危,這讓那劉公子十分感激,遂對徐芷瑩道“芷瑩姑娘,謝謝你的好意!今日他運河王不放過你們一家,我寧可死在他手,好讓我爹爹發兵鏟除這個惡霸!”
運河王聞聽大怒,又動了殺機,這時憨娃再也按捺不住,跳出人群,提著大鐵勺來到運河王麵前,點指罵道“呔!我把爾這甚麼鳥運河王,休要在此逞凶狂,你憨爺爺來教訓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