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太後剛才還從容倒茶的手陡然一顫,茶水濺起幾分在桌麵上暈開圓點,模範得像是寶珠此刻對她的恭敬一般。
近乎死寂的沉默後容太妃歎息著望向寶珠,此刻的她終於不再躲避自己的目光,甚至帶著豁出去的意味,容太後的心口彌漫著一股無名的酸澀。
“寶珠,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不是嗎?”容太後的聲音柔緩,並未怪罪寶珠直白。
“是,我也從未打算隱瞞您。”寶珠咬著下唇,擰巴的擠出幾個字來。“可我依舊害怕,害怕我和阿蘅終究不能得償所願。”
容太後又是一聲歎息,深深砸入寶珠的心裡去。寶珠也說不上來自己究竟為何不安,大概是依舊需要借助啟燁的力量去報仇。
也是因為多年來在深宮種種,看著人性的淡漠,使得她不得不豎起那些堅硬的盔甲。
“皇帝既然已經答應你們,我也不會食言。”兩聲歎息後,容太後的聲音中也略帶疲憊。
寶珠不再言語,隻因這樣的話題說得越多,反而對她們將來的打算更加有害。
容太後喚進來自己的貼身宮女,掀開那蓋著紅布的盤子,上麵是一卷明晃晃的聖旨。
寶珠有些愕然,看著那聖旨一下沒了主意,不知容太後這是要做什麼。
“今日來,原本就是要給你這個東西的。你看看,可還滿意?”容太後抬起下巴示意,那宮女便將聖旨端到了寶珠的麵前。
看著那有些刺眼的明黃,寶珠猶豫片刻,便打開了聖旨。
裡麵竟然是追封自己和阿蘅的旨意,明確寫著自己和阿蘅將於三年後接連病逝。
字跡還帶著些許未乾的痕跡,想來是啟燁剛剛寫好了旨意便匆匆拿來寶珠這裡。
“太後,這……”寶珠的歡喜溢於言表,竟然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起來。
“我知道你的顧慮,知道你們今後會離開驪國。這且算是我感謝你們,將我兒送上皇位的感謝吧。”容太後說道。
寶珠將那道聖旨看了又看,那字跡似乎要深深烙印在心中一般。
“那,韻貴嬪呢?”寶珠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件事其實從頭到尾她並未參與,但也是因為她寶珠才解決了許多困惑。
從前答應她的自由,也是時候兌現了。
容太後笑意沉沉,望向寶珠繼續說道“既然都放了你們幾個出宮,再放一個又有何難?”
這段日子的煎熬被容太後的三言兩語輕易衝淡,一團團的滿足包裹著寶珠,幾乎就要飄飄欲仙起來。
可她還是努力地壓製著自己,將聖旨放好朝著容太後深深一拜,容太後連忙扯著她的胳膊讓她起來。
“謝容妃娘娘,這一路來若無您的幫助,也沒有今日的寶珠。”寶珠淚眼滂沱,聲音哽咽著為自己的躲避而感到羞愧。
容妃拍拍她的肩膀,嗔怪著說道“都是自己人,說什麼虧欠。”順手將寶珠的眼淚拭去,二人相視一笑。
“哦對了,還有一個東西也要交給你。”容太後說罷從袖中掏出一個腰牌來遞給寶珠。
寶珠看著上麵的團龍紋有些疑惑,“這是……?”
“這是陛下自己的腰牌,見腰牌如見他本人。休說是這琉璃宮,就是這驪國境內,隨你自由來去。”容太後解釋道。
寶珠摩挲著那腰牌,這獨特的花紋確實看起來就貴氣斐然,隻是自己沒有想到它有如此大的作用。
“扶雲將軍已經快把彌亙都打穿了,現在備馬北上,恰好可以看一出好戲。”容太後重新坐了回去,吹著茶湯的熱氣悠悠地說道。
寶珠眼眸中倏然閃過刻骨的恨意,是啊,戲台子都搭好了,最重要的角兒怎麼能不登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