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屍潮來得毫無征兆。林陽正和老陳在教堂頂樓架設改裝好的自動弩箭，鐵峰突然從通風口翻進來，肩上扛著個半死的男孩。“幼兒園廢墟裡撿的，”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槍管還冒著熱氣，“追兵在後麵，三輛裝甲車，十分鐘到。”鐵峰，前特種部隊教官，現在靠接“護送任務”換取資源，但這次他沒要報酬，隻指著林陽的u盤：“裡麵有我老婆的資料，她被列為‘自願捐贈者’。”
四人用三天時間將教堂改造成堡壘。老陳用喪屍脊椎骨加固鐵門，在門後裝了壓力感應裝置——一旦有活物撞擊，埋在牆裡的弩箭會自動發射。蘇婉把地下室改成臨時手術室，用教堂的彩繪玻璃當消毒盤，從喪屍體內取出的寄生蟲被泡在玻璃罐裡當“標本”。鐵峰在頂樓架起了望塔，用從裝甲車拆下的瞄準鏡改裝成望遠鏡，鏡片上還粘著乾涸的血漬。
當第一塊墓碑立在教堂後院時，老陳蹲在旁邊抽了半小時的煙。“我兒子就埋在基地火化場，”他突然開口，“編號b17，但火化記錄裡沒他。”蘇婉正在給男孩處理傷口，聞言手抖了下，棉簽在傷口上壓出紅痕。林陽摸著u盤裡的名單——b17對應的正是老陳兒子的名字，而“自願捐贈者”一欄寫著“已火化”。
那晚，四人圍坐在篝火旁。老陳往鐵鍋裡扔了個從超市搶來的罐頭，鐵峰用匕首刻著防禦工事圖，蘇婉在筆記本上記錄藥劑反應數據。林陽掏出u盤，全息投影在牆上投出密密麻麻的名字——每個名字背後，都是一具被隨意丟棄的屍體，一段被篡改的記憶。
“從明天起，”林陽將刻刀插入泥土，“這裡不隻是墓地，是能讓他們安息的地方。”老陳舉起罐頭當酒杯：“敬那些被編號代替的名字。”鐵峰的槍管碰了碰刀柄：“敬還活著的人。”蘇婉將藥劑注入男孩的靜脈，看著他瞳孔裡的藍光逐漸消退：“敬真相。”
老陳的地下室飄著機油與腐肉混合的怪味，他正用鑷子夾起一片從實驗室偷來的生物芯片，指尖沾著藍紫色的喪屍血——這是他偶然發現的：變異者的神經細胞在死亡後仍會保留微弱電信號，若用特殊頻率的電磁波刺激，能短暫激活記憶片段。
“這玩意叫‘腦皮層解碼器’。”老陳將芯片插入自製的金屬盒，盒體是用裝甲車儀表盤和喪屍脊椎骨拚成的。當林陽把刻刀抵在墓碑上時，老陳按下開關，解碼器突然發出蜂鳴，墓碑表麵的液晶層亮起——張小雨的臉從石塊裡浮現，她正對著鏡頭笑，手裡舉著半塊融化的水果糖。
“這是她死前三小時的影像。”老陳抹了把臉上的油汙，“解碼器能捕捉屍體殘留的腦電波，但隻能保存24小時。”蘇婉湊過來，手術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如果用我的藥劑穩定神經細胞呢？”她將藍色液體滴在芯片上，影像突然定格——張小雨轉身的瞬間，防護服拉鏈滑落，露出鎖骨處已經開始發黑的咬痕。
第一塊“記憶墓碑”立起時，流浪者老周在墓地前跪了整夜。他摸著石碑上女兒的照片——那是解碼器從她破碎的手機裡提取的，照片裡12歲的女孩正抱著布娃娃笑。“她怕黑，”老周把布娃娃塞進墓碑縫隙，“現在有了這個，她就不會孤單了。”
消息像病毒般傳開。第三天，個抱著嬰兒的女人敲開教堂門，她脖頸上的咬痕還滲著血：“求你們，給孩子刻個墓碑。”她的丈夫死在護送任務中，屍體被拋在三十公裡外的加油站，而她想讓孩子記住“爸爸是笑著走的”。老陳用喪屍脊椎骨雕了個小天使掛在墓碑頂，解碼器播放的影像裡，男人臨死前把最後一顆糖塞進嬰兒繈褓。
當第五十塊記憶墓碑排滿後院時，基地的偵察機開始在教堂上空盤旋。審查官在廣播裡冷笑：“根據《精神汙染防治法》，傳播死者影像可處十年監禁。”但幸存者們用實際行動反擊：鐵匠鋪送來熔煉的鋼筋，溫室區偷來太陽能板，甚至有個黑客少年黑進基地係統，把墓地坐標標成“安全區”。
老陳發現，將解碼器與喪屍的視覺神經連接，能獲取更清晰的影像。當林陽抱著必死的決心刺穿喪屍眼球時，解碼器突然接收到一段畫麵：漆黑的實驗室裡，穿防護服的人正將針管紮進張小雨的脖子，她哭著說“陽哥會來救我”，而鏡頭突然切換——審查官的臉在屏幕上浮現，嘴角咧到耳根：“實驗體73號，記憶傳導功能驗證成功。”
暴雨夜，老陳將最後一個芯片插入墓碑。五十塊石碑同時亮起，影像交織成光河：有夫妻相擁著走向屍潮，有母親把孩子推上救援車，有老人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哼起童謠。蘇婉在光河中蹲下，她終於看清藥劑反應的數據——那些被標注為“失敗品”的實驗體，其實都在死前產生了抗體的微弱信號。
“他們不是數字，”林陽摸著冰冷的石碑，“是五十個會哭會笑的人。”遠處，基地的探照燈劃破夜空，而墓地的光河越來越亮，像要把黑暗撕開一道口子。
淩晨三點的天空泛著病態的青灰，林陽蹲在教堂頂樓的了望塔，望遠鏡鏡片上凝結著水珠。他剛用解碼器接入一段亡魂記憶——一隻喪屍的視覺殘留，畫麵裡是潮水般的同類正沿著高速公路湧來，領頭的變異者脖頸上掛著基地的工牌，編號b17。
“他們用了喪屍信息素。”老陳蹲在改裝台前，正用喪屍脊椎骨調整自動弩箭的發射角度，“基地把實驗體的屍體塗了吸引劑，扔在墓地五公裡外。”蘇婉在手術室裡調配藥劑，聞言手頓了下：“b17是老陳兒子的編號。”鐵峰將最後一顆子彈壓進彈匣，槍管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屍潮還有二十分鐘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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