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李癩子的哭喊聲便傳了出來。
“小春,醒醒,醒醒啊!”
“我發誓,我李癩子要是不愛你,我就是個無惡不作的混蛋!”
“吃了,喝了,求你,快起來啊!”
我破門而入,一把抓住了讖鬼的陰氣。
握著武王鞭的我將所有的力道都砸在了讖鬼的嘴上,隻是用了三兩下而已,那讖鬼便被我打的魂飛魄散。
我怎麼也沒想到,讖鬼不止一隻,祠堂中出現的竇偉並非是竇老久所害死而化作的讖鬼。
真正被竇老久害死的,是春寡婦……
此刻,春寡婦已經氣絕身亡,李癩子瘋了似的擁抱著那具冰冷的屍體,呼喊聲都變得語無倫次。
我能看到,李癩子的肚皮鼓的老大,餐桌上的空盤裡隻剩下一些油汙。
五個冬日,五毒俱全,李癩子還是沒能逃脫黃家的詛咒。
更為致命的是,春寡婦死了。
春寡婦所化作的讖鬼沒有延續,但卻在李癩子的內心深處埋下了一根無法拔除的釘子。
我來晚了,還是沒能改變一切。
“小春,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的,彆走,彆走……”
與此同時,聽到哭喊聲的何慶也衝了進來,慌慌張張的問道“咋了,這是!”
看見這副場景,何慶臉色蒼白的掏出手機,顫顫巍巍道“彆,彆著急,我叫救護車……”
拿著手機半天也沒能按下數字的何慶癱軟的坐在了門檻子上,他懊惱的給了自己兩個耳光,自責道“我不是人,都怪我,就這點小事兒,我都沒照看好!”
“慶子叔。”
我眼眶紅潤,聲音低沉道“和你沒關係的。”
說完,我又跪在了李癩子身前,同樣極為自責道“癩子,抱歉,我沒能留下她的魂魄。”
“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李癩子一把將我推倒,怒吼道“我一直在等你,一直拖延著時間!”
“我不怕自己被黃皮子害死,但她,憑什麼走了,你說,憑什麼!”
憤怒的咆哮聲下,李癩子因為悲傷過度昏厥了過去。
我閉著眼睛,掩藏著自己的情緒,聲音平靜的吩咐道“慶子叔,幫忙張羅一下白事兒,三天後是個好日子,我親自送我乾娘上路。”
“癩子這裡你找人照看,這裡就拜托你了。”
何慶連連點頭,隨之又驚慌失措的問道“何苦,你,你這是要乾嘛去?”
“春寡婦剛走,李癩子又生死不知,這你要是走了,出了什麼事兒,我怕我……”
“癩子不會死,至少現在不會。”
我聲音略顯哽咽道“幫我照看一下,我去上山打獵,出殯那日太陽出來之前,我會趕回來。”
說完,我便走向倉房,將塵封許久的家夥事兒拿了出來。
緊接著,我便離開家門,朝著山腳走去。
這一次,我選擇了逃避。
打獵意味著報仇,報仇雖至關重要,但此刻我選擇離開,也許更像是個不敢麵對的膽小鬼吧。
癩子什麼都清楚,他也心甘情願的用自己的命換春寡婦的命。
他一直試著拖延,等我回到家中。
可是,他沒等到,我沒做到。
讖鬼的魂魄無法留下,而春姨便是那個讖鬼。
在春姨消散之前,李癩子對他許下了諾言,而這個諾言,是李癩子活命的資本,也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折磨。
不知不覺,我的眼淚已經凝結成了冰霜,走到山腳的那一刻,我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雪地裡嚎啕大哭起來。
前些日子,春姨還在醫院照顧著受傷的李癩子,她鼓起勇氣,放下了李癩子的過錯,而今天,她卻因為我的過錯而魂飛魄散,隻剩下了一具比寒冬還要冰冷的屍骨。
這一刻,我內心的動搖深深的折磨著我。
我很清楚,對於黃家,我永遠不能妥協,不然,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
如果在鬼市的時候,我選擇和黃家談判,會不會換來一絲絲的轉機,哪怕這點微不足道的轉機能換回春寡婦的命,或許也是值得的吧。
“何苦……”
白九九趴在我的肩膀上,低聲安慰道“她的命不好,你彆太過於自責。”
我將腦袋埋在雪地裡,嚎啕大哭道“不是她的命不好,是因為她沾上了與我相關的因果才導致命不好的。”
“百家命,百家飯,大壯姐早就提醒過我的,不要與在乎之人走的太近,她還說過,我這種人,總是要學會接受和麵對的,可是,可是!”
“我即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我還是想讓他們活著。”
灰溝子也站在了我的身旁,遙望雪山深處道“何苦,那年冬天你害死了不少黃皮子,為了減少損傷,黃家給一些族人都藏匿了起來。”
“藏匿之處是我們灰家打造的,這一次,我帶你找到他們!”
白九九瞪大眼睛,愕然的看向灰溝子,驚呼道“溝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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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的。”
灰溝子搖了搖頭“給我單獨立個堂口吧,打今個起,灰家容不下我了,放心,我能撐得住,就是會惦記我的那些孩子。”
“看在那些陰德的份兒上,灰家不會刁難他們的,放心便可。”
我擦拭著眼角,目光變得銳利了不少,同時堅定的說道“溝子,把你一家老小都接過來吧,我何苦有一口氣兒在,就不會虧待你們任何一位仙家。”
我很清楚,灰溝子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以灰家大仙兒的身份幫我謀害黃皮子,這正統五仙兒的行列,自此便沒了他的容身之所。
說實話,我沒想到向來膽小怯懦,遇事率先想到逃跑的灰溝子會如此輕描淡寫的下定了這等決心!
將心比心,灰溝子將一切都托付給了我,那麼有朝一日麵臨生死的時候,我保證,我一定會倒在他的前麵。
“那就,殺吧。”
……
雪山三日,準時歸來。
春寡婦出殯那日,天還未亮,我便從深山中走了出來。
淩晨,村民們還未出門,倘若這個時候有人看見我的話,一定會被嚇得半死。
我左手和右手分彆牽著兩根麻繩,麻繩拖在地上,足足有近二十米長。
而兩根麻繩上,捆著的便是密密麻麻的黃皮子!
潔白的雪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同樣,我的身上,也滿是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