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禦離開過很多次,世界這麼大,符驍卻每次都能找到他。
他以為是宿命,但符驍也並非手眼通天,隻是翻來覆去地找。
池禦沒有忘記那次躲在一個偏僻的,曲裡拐彎的小巷子裡,符驍氣喘籲籲出現的那一刻,他恍惚以為符驍有超能力。
符驍的電話一遍遍打不通,池禦卻無從下手,他不知道該從哪兒找,怕剛好錯過。
符驍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他隻是擔心池禦,即使是錯過,他也會一遍遍找,總有一次會遇見,那就是尋找的意義。
池禦去了符驍的公司,淩晨兩點的大樓聳立在雲層中,一格格的窗口不見一點光亮。
上去看看吧...
池禦來到了符驍的辦公室,裡麵也是黑著的。
他正準備轉身,卻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
燈亮了,先是一堆堆文件,緊接著就是一個牌子。
‘符總外出不在。’
池禦撫上牌子,又看看小山一樣的文件,心下了然,要是不立這塊牌子,估計辦公室都要被文件淹了。
這是怎樣一個公司,連細碎的小事都要交給符總過目。
事必躬親也總該有個度啊...
池禦不禁想起從前每一次符驍的晚歸,還有他房間徹夜的暗光。
會不會暈倒了...
池禦想起從前符驍總是跑去衛生間吐,有時候吐得脫力,就倒在地上,現在他身體更差了,怕是也沒力氣。
打開一間間門,池禦既希望趕緊找到符驍,又怕他真的暈倒在裡麵。
關上這層的最後一間門,池禦有些氣餒,看著越來越晚的時間,他不知道符驍能不能撐到自己來。
“符驍。”
回了房子,那個曾經符驍說帶他回家的地方。
那個總是一開門就見到符驍的地方。
池禦又找到了後院的樹下,符驍曾靠在這裡抽煙,他身上壓了很多擔子,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吹不散許多愁。
“符驍。”
池禦推開符驍的房門,被子還保持著自己那天躺過的模樣。
沒有藥瓶,沒有咖啡杯,所以也沒有符驍。
符驍捂著絞在一起的胃,身上浮了一層冷汗,他顫抖地去摸身旁的手機,卻摸了個空。
壓著低低的呻吟聲,符驍痛得有些恍惚,他攥緊床單的手指扭曲著。
明明身體是滾燙的,呼出的氣也很灼人,像是吞了塊兒烙鐵,符驍卻很冷。
他無意間扯到了外套,一半被他壓在身下,已經有些皺了。
符驍想起這是借的外套,不想蹭到自己的汗,努力抬起手丟到了一旁。
藥...
符驍想起家裡並沒有備藥,大多都隻有父親需要的藥,吃完了醫生會定期檢查,定期換藥。
符驍漸漸覺得自己的放棄是對的,他這樣再治療也沒什麼意義了,無非就是多受一些苦,多痛一些...
他雖然已經習慣忍下諸多痛楚,但他也會疼,他也想放棄了。
攥緊床單的手鬆開,符驍像是油儘燈枯的蠟燭,汗水凝結成蠟液,滴落一床,抽走他的氣血。
他身體裡執著的火焰變得微弱,開始晃動。
“符驍。”
池禦進不去,隻能一遍遍拍著門。
要想火焰不熄滅,除非有人用雙手護住。
池禦終於還是來到了這個令他厭惡的地方,這裡埋葬著他的噩夢。
但他不能走,他要確認符驍是不是在這兒。
池禦又給符驍打了電話,電話在地上震動著。
“喂...”
響了很久,符驍接了,他的聲音低啞,還夾雜著咳嗽聲。
“你在老宅嗎?我...在樓下。”
池禦還在想該怎麼麵對符驍,一時愣神,也沒掛電話
“好。”
符驍說完話之後,也沒掛,池禦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咚的一聲悶響。
“怎麼了?是不是摔了?符驍?”
池禦把電話貼近耳朵,恨不得鑽進去,但是沒有人應。
“抱歉...”
池禦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這一句不明所以的道歉砸懵了。
其實池禦也沒等多久,但是符驍還是道了歉。
疏離的...
符驍開了門,靠在門口,腦袋還是暈乎乎的,晃了晃,向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