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堯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剛回過神,便見一支冰冷雪亮的箭簇正對著他的額心!
雖說生長在素以軍功稱著的信遠侯府,但沈崇堯卻實實在在是個斯文書生,兒時身體弱,父親見他連上馬都困難,便也不逼迫他習武事。
有生以來頭一次,沈崇堯被一支鐵箭正指眉心,瞬間毛骨悚然,一股寒氣從尾椎直竄上天靈蓋。
他定睛一看,那持箭挽弓,傲然立於台階之上的,竟然正是今晨路上偶遇那隊彪悍黑騎的首領!
沈崇堯當即便服了軟,他一麵害怕,一麵心中竟升起一種詭異的踏實感——從早上遇到這幫人起,他就一直提心吊膽,估摸著會出事,果然應在這裡!
這黑衣騎士看上去比自己高出一個頭不止,極為精壯彪悍,他神色不善地盯著沈崇堯,像一隻擇人而噬的黑豹。
沒等他開口,那人便冷冰冰地開口“前方禁行!”
沈崇堯極客氣地說“這位…大人,此處是我沈家的彆苑,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唯恐一句話不對,或者這人手一抖,就平白交代了自己這一條大好性命。
那人聞言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隻認真打量了他一番,簡潔利落地撂下一句“離開這裡。”
說著便放下了手中的弦弓。
沈崇堯保證,要不是他不得不去找那勞什子寧姑娘,他一定轉身就走,離這煞神遠遠的。
但現在他也隻能硬著頭皮站在這裡,看看有沒有什麼轉圜的餘地。
那黑衣男子見他久不離開,眼神又凶厲了起來,沈崇堯一看他的神色就知不好,但隻能絞儘腦汁地想托詞。
正在兩人僵持間,忽然那騎士臉皮一變,瞬間便站到了沈崇堯的身後,還沒等他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便聽見山徑之上一陣有些淩亂的腳步聲。
片刻間,他便看到一位穿著月白色襖裙,挽著水藍色披帛的纖弱少女,正提著裙擺神色匆忙地自上往下走。
沈崇堯下意識地想把寧兒護在身後,以免波及無辜,卻沒想到那先前對自己橫眉冷對的黑衣男子,看到寧兒下來,就突兀地換了一副神色。
寧兒正專心致誌地趕路,冷不防看到前麵正站著救了自己的二老爺,她頓時高興,上前一禮“二老爺!您怎麼在這兒?”
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侍立在沈崇堯身後的壯士身上,心裡自覺有了猜測“二老爺,您是領著人在巡護嗎?”
眼見這一表三千裡的外甥女將這殺神當成了看家護院的家丁,沈崇堯嚇也要嚇死了,他正要開口補救一下,便聽到那黑衣人恭恭敬敬一抱拳
“屬下見過小姐!”
竟是直接認下了這身份!
寧兒自來到侯府,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挽弓佩刀的侍衛,她有些羨慕地看了眼他高壯的身軀,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心中感慨。
那黑衣人被寧兒這樣看著,那張冰塊臉上竟然浮現了一絲紅暈。
沈崇堯活見鬼一樣,看著這位片刻前還對自己突施冷箭的冷酷殺手,露出這種有些羞赧的表情,感覺難以置信。
他也隻能對寧兒說“正是,因今日宴席人多口雜,我擔心有人渾水摸魚,所以便帶著…侍衛外出巡檢一二。”
寧兒了然地點頭“二老爺實在是太辛苦了。”
沈崇堯趕緊道“寧姑娘趕緊下去吧,你那婢女在山下已經急得了不得,所以托我上來尋你。既然遇上了,我們便一同下去。”
寧兒聞言有些不好意思“春草這妮子,怎麼又來打擾您,您已經夠忙了呀。”
沈崇堯心想,這算什麼,為了您這祖宗,還不知忙了多少事。
他有心順勢就同寧兒一起下去,卻聽到那黑衣男子竟硬邦邦地說“二老爺,稍後我來找您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