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的風雲變幻,寧兒一個小女兒家,自然是一概不知。
此時她一覺醒來,儼然將此前憂心愁緒之事,通通置之腦後,正快快活活地捧著碗酥酪,獨自吃得痛快。
這是個難得無事的春日午後,老夫人乏了一天,正歇著晌覺,鬆壽堂裡四下靜悄悄的,隻偶爾有兩聲啁囀鶯啼,透過明窗躍入廊中。
因不用出門,又不必見人,寧兒歇在閨中,連髻也沒梳,隻隨意挽了個發辮,穿一件春袍,整個人鬆鬆散散地懶在榻上。
自打入了侯府,就總有一事接著一事,竟好像從沒有這樣寧靜閒暇的時候。
春草推門進來一看,笑說“姑娘又貪嘴了。剛用的點心,怎麼又吃了酥酪,小心回頭肚子疼。”
寧兒並不回嘴,隻朝著她笑說“我心裡有數呢。如今一日暖和過一日,略吃點冷食也不要緊。”
春草笑道“我管不了姑娘,一會兒自有人來管你。”
寧兒忙爬起來,抱怨道“誰又要來?好容易歇一天呢!”若有人來,豈不是又得重新梳妝換衣裳。
話音剛落,又有個嬌俏的女聲笑著說“好好好,既不想我來,我就回去了。”
寧兒抬頭一看,竟是柳鶯,她忙轉愁為喜,高高興興地下榻,趿著繡鞋就迎上去“柳姐姐,快請進來!”
柳鶯佯怒道“不是不歡迎我?那我走就是了。”
寧兒忙挽著她的手,撒嬌道“柳姐姐回來了。我打量著若彆人來了,我還得收拾梳洗,才懶得見。早知是你,我便躺著不起來了。”
柳鶯嬌笑出聲,拉著寧兒同在榻上坐下,打量了兩眼她的穿戴,反問道“你今日倒鬆散。怎麼,連老夫人、夫人的安都不用請?”
寧兒說道“瑪瑙姐姐一早就來說了,老太太身上乏,便免了各人請安,令早晚都不用去。夫人那倒不知怎麼,前兒就說身子不爽,頭疼得起不來呢。”
柳鶯聞言奇道“竟有這事?平日裡我倒看著夫人麵色紅潤,雙目有神,身子再康健不過了。”
寧兒隨意道“或許是夜裡受了風,一時著涼了。”
柳鶯笑得不懷好意“哈哈,我看是被那爬床的小丫鬟氣狠了。”
寧兒忙看柳鶯“怎麼連柳姐姐也聽說了?”
柳鶯說“這麼一件稀罕事,那夜裡沈成瑛的動作又絲毫沒瞞著人,我如何不知道?你彆忘了,我那裡離蒼柏堂還近些呢。”
她嘖嘖道“那丫頭也真是,剛有個人樣,就惦念著男女之事。不過瑛少爺還算有些定力,沒輕易損了根基。”
寧兒見柳鶯說起話來絲毫沒個顧忌,耳朵上都染了層薄粉。
柳鶯一看,倒像想起來什麼似的,急忙忙叮囑道“寧姑娘可彆像那等沒識見的,見了個略俊秀的公子哥便動了芳心。我看那沈成瑛可不是個好的,雖模樣不錯,可就他那個心胸,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寧兒一聽這渾話,不由“啐”道“呸呸!柳姐姐你說什麼胡話?把我想成什麼人了,何況那大少爺才幾歲?”
柳鶯一見她惱,忙道“那就好那就好!是我渾說,嘴裡沒個忌諱,你掌我的嘴。”
說著就拉著寧兒的手要往她臉上打。寧兒忙將手一抽,笑道“旁人還當你是個宮裡來的大小姐,原來就是個女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