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見孫兒竟能說出這一番話,連朱老夫人都不免動容,但還沒等她開口。
羅妙芸就尖聲叫道“絕對不行!”
她倉皇地拽住沈成瑛“這麼大的風雨,又不知藏了什麼喪心病狂的凶人在府中。娘絕對不能讓你這樣出府去!”
她慌得什麼都顧不得了,隻一心想著兒子的安危,羅妙芸對朱老夫人哀求道“母親,莫說如今那賊人還沒明著打殺上來,便是真來了,難道憑侯府的護衛還招架不得?瑛兒才多大?又怎麼能眼看著他以身涉險!”
葉珍暗自冷笑,嗬,多讓人感動的愛子情深。既然知道自己的兒子寶貝,又怎麼不知道,彆人的兒子也是寶貝呢?
或者說,在這等目無下塵之人的眼中,便隻有自己的兒女是人,旁人的不過就是路邊的貓兒狗兒,隨意便可打殺。
此時鬆壽堂內的氛圍,凝重得像一張拉滿了弦的彎弓。
朱老夫人的眉頭,擰成了深深的川字。她們先前的思量,是因為心知肚明,府中並沒藏著什麼賊人。不過是為了引蛇出洞,才刻意設下的計策。
但誰知弄假成真,這會兒真的冒出來一個雨夜行凶的歹人,那就不得不慎加考慮府中女眷的安危。
若按瑛兒的提議,當真連夜去報了兵馬司,官差介入進來,那就真是小事變大事。恐怕一夜之間,侯府的家醜就會宣揚得滿城皆知!
到了那時,用不著那細作通風報信,他背後之人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己和崇彥的這一番謀劃,就算儘皆落空。
但若就此放任不管,萬一真如葉珍所言,有一個動手行凶之人藏匿在府中。如此更深夜重,焉知會惹出什麼潑天禍事來?
朱老夫人歎了口氣,一時感覺難以抉擇,進退失據。鬨成這樣,倒讓自己無法收場。
她斥道“侯爺就瑛兒這麼一個獨苗,我又怎麼會讓他親身涉險?但凡瑛兒有點閃失,你我又如何向侯爺交代!”
羅妙芸得了婆母這一句,卻不由輕輕一抖。
見狀朱氏倒先緩和了口氣“瑛兒,扶著你娘坐下。”就算看在孩子的麵上,也該給她幾分體麵。
而就在這時,嘩啦一聲,忽地有人從堂前闖進來!倒唬得眾人都變了臉色。
隻見一個披著蓑衣的男子大踏步走到堂下,連鬥笠也沒摘,就這麼濕漉漉地環顧了一圈。
見寧兒好端端地坐在那裡,他才大鬆了一口氣,忙摘下蓑笠,露出真容“兒子給母親請安。”
朱老夫人不由大感意外“崇堯?你怎麼來了!”
沈崇堯來不及去擦拭從發間汩汩而流下的雨水,反埋怨道“母親!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您怎麼單單把兒子撇在一旁?我雖是個無用之人,但到底也是您和父親的兒子,兄長不在,不更應該為母嫂及諸子侄略儘護衛之責?”
天知道,他正躺在床上,被人搖醒告知這事時天崩地裂的心情!
萬一寧姑娘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有個三長兩短,而自己還渾然不知,那真不知沈家長了幾個腦袋,能承受得起那一位的雷霆震怒!
朱老夫人聽了沈崇堯這一番話,倒有些羞赧,她這個二兒子素來是個老實人。當時自己乍聞有歹人行凶,一時隻顧及長房的安危,倒將這個庶子忘在了腦後。
隻想著二房有他這個老爺頂立著,想必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好在沈崇堯也並不指望她回答什麼,隻是接過丫鬟遞來的巾帕擦了臉,問道“兒子來晚了,並不知曉如今情勢如何。還望母親垂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