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堯踢了一腳飛星,著急上火地道“趕緊的,去找幾個最伶俐的小子,把閒雜人統統趕出心妙齋!再去小廚房,用最好的料,去熬幾碗釅釅的薑棗茶來。”
飛星挨了主子一通無名火,正忙連滾帶爬地出去,又被他喝住“慢著!你親自去和夫人說一聲,今夜府中遇警,讓她約束好底下人,嚴閉門戶,莫要隨意走動。”
“再去把我私庫裡藏著的那百寶嵌烏木浴桶收拾乾淨了!”
飛星躬身道“二老爺,那不是您千辛萬苦尋來,要留給大姑娘出嫁用的寶貝嗎?”
沈崇堯恨不得自己跑出去“這會兒十萬火急的,你還管這些呢?叫你去做就照做!”
沈崇堯哀歎自己命苦,先是冒著雨跑去救場,氣還沒喘勻,就在送那小祖宗回房的路上,一眼瞄見那張讓自己魂飛魄散的臉。
給兩個人騰出了位置,好容易累死累活應付完老夫人,他還得留神著彆讓不長眼的人衝撞了兩位大小主子。
終於能回來略歇一歇,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被人冒雨提著“飛”到了楚寰麵前。
還沒等他磕完頭,就聽見他主子爺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歸頤堂西偏南方向數十步處,有一女屍,速去查看。”
沈崇堯嚇得在傾盆暴雨中汗出如漿。
還沒等他哆嗦出兩句話,就一眼看見這位金尊玉貴的陛下竟也無遮攔地站在雨中,渾身濕透。
他當即顧不得彆的,大驚道“主子萬金之軀,怎能如此輕縱!萬一稍有差池,致使龍體微恙,卑下萬死也難辭其咎!”
沈崇堯頭如搗蒜“崇堯鬥膽求陛下移駕,雖說賤地恐汙玉趾,但好歹能略蔽風雨,望陛下開恩!”
微服出行的皇帝笑道“沒得說這些惡心話。既然來找你過來,自然是看你服侍還算用心。既在你家中,就彆把君臣掛在嘴邊。”
沈崇堯一聽,忙不迭地應下,隻一口一個“主子”,把這尊大佛請回了他的妙心齋暫歇。
這才有心思去盤算歸頤堂外那具身份不明的女屍。
他親自跪著侍奉昭元帝更衣,見聖上麵色舒展從容,才鬥膽旁敲側擊問了一句“主子爺,您看那……這,可要報官?”
楚寰橫了他一眼“怎麼?不願意?”
沈崇堯嚇得忙賭咒發誓“天恩浩蕩,玉宇澄清,竟出了這等殺人凶案,沈家絕不敢隱瞞姑息。”
楚寰懶得聽他表忠心,隻擺了擺手“朕懶得管你府上這點事,至於要不要報官,恐怕這侯府中也不是你說得算。”
沈崇堯心思急轉如電,隻小心揣摩著上意“是,微臣無能。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確保府中老少安危才是。”
昭元帝這才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還不算太笨。這裡你找幾個可靠的人伺候就是,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去把那人的屍體看好了,再帶著消息趕去鬆壽堂。”
“不許驚了寧兒,記住了嗎?”
沈崇堯千恩萬謝地表示自己記下了,他眼看著飛星把他交代的物什一一送來,留了幾個最機靈的小廝,提著耳朵告誡了他們一通。
方躬身退了出去,他顧不上換身衣裳,帶著人點起火燈就往歸頤堂趕。
雨勢太大,沈崇堯幾乎是蒙著眼往前衝,要不是這在自家的府院,他恐怕還真走不了這麼快。
歸頤堂院門外的燈籠早被風雨打滅,孤寂地如同一座空堂。這會兒,羅妙芸仍帶著劉媽媽留在鬆壽堂中。
他看了眼院門,暗歎道大哥,真不是為弟的吃裡扒外,趁著您不在家冒犯長嫂。實在是天命難違,為著咱們沈家,不得不為啊!
他使了個眼色,便有左右上前去敲門,但不知為何,斷斷續續幾乎敲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有人戰戰兢兢地問門“來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