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聽了,卻站著沒動腳,她麵露難色,忍不住勸道“侯爺,您還沒恢複。太醫專門囑咐了,不可以勞力勞心……”
沈崇彥疲憊地閉上眼,隻吐出一個字“去。”
香茗無法,隻得屈身一福“是。奴婢這就去尋他。”
這會兒找燕翎過來,一定是問一些煩神費心之事,香茗不敢違拗侯爺,隻能殷切地叮囑燕翎“不論答什麼,都仔細些,萬萬不可讓侯爺動氣,更彆讓侯爺發愁傷心了。可記住了?”
燕翎剛從前幾日的奔波恢複過來,根本沒想到侯爺這就急著見他,他擰著眉頭,衝香茗道“我看不妥。難道侯爺若問了,我還能瞞著不答?侯爺才剛撿回來一條命,有什麼樣的大事,不能等幾天再說?乾脆彆去了,讓侯爺安心養傷是正經。”
香茗瞪了他一眼“這還用得著你來告訴?咱們要能勸得動侯爺,那也不必當下人了。”
這會兒唯一能勸侯爺轉圜心意的人又不在府上,他們這些為奴作婢的,還能怎麼辦?
燕翎隻得懷著滿腹的心事,去了侯爺屋中。
嘴上說著不想見,但看到侯爺的刹那,燕翎還是沒能按捺住激動,比起當時血淋淋生死不知的樣子,侯爺這會兒看上去好了許多。
他快步走到床前,想仔細看一看,又不敢靠得太近,唯恐衝撞了,隻紅著眼圈,上前磕頭道“屬下無能!讓侯爺受苦了,還請侯爺責罰!”
沈崇彥見了他,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燕翎兩輩子都為了自己能豁出命去,對他,他很放心。
他輕聲道“起來吧。你們很好,是我輕信而已。”
這時候叫燕翎過來,他記掛的,卻不是道南之事。聖上將他派去道南,是信重,是試探,也是懲罰,就是要他這柄劍做先鋒,去將那潭濁水提前攪渾。
倘使他沒用,真中了算計折在那裡,也恐怕早在聖上的意料之中。更何況關鍵時刻,陛下還是出手,保了他一條性命。
沈崇彥如今仍虛弱得厲害,沒功夫想太多彆的事,隻能趁著清醒時,去問他最關心的問題“先前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燕翎訥然“您是說,寧姑娘的事……”
當初侯爺接了急旨趕赴道南,又命自己護送寧姑娘去城北一探,在朱翼趕來帶給他的那封信中,專程交代自己務必先去查訪井水坊事,再秘密南下,不與眾人相彙,暗中策應行事。
事實證明,也得幸侯爺布下燕翎這一隱棋,才在最後打了個時間差,在冥冥中救了自己一命。
然而,寧姑娘的事,燕翎咽了口唾沫,隻得將那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那錢家貪烈成性,行事頑酷,不知造了多少孽。寧姑娘心善,不與他們計較,屬下卻不甘心那樣輕輕放縱了他們。”
說著,他的神色愈發嚴肅“您讓朱翼替我送姑娘回府之後,我換了馬,本想從錢家下手,試著弄清楚當年寧姑娘母親的身世。但也就隔了幾個時辰,屬下再找去錢家時,卻發現錢家人去樓空,莫說那對母女,便是府中的雞犬都不知所蹤!”
沈崇彥霍然張開眼“竟有此事!為何不早說?”
燕翎伏地不起“這事實在蹊蹺,又事關姑娘,屬下不敢書信相報。”
而等他到了道南,危機四伏,乾的又都是潛伏跟蹤的勾當,等再見到侯爺時,卻已經是他身受重傷、生命垂危之際,又哪裡有心思想到這些。
沈崇彥語氣沉重“你的意思是,當日寧兒見過錢四女之後,錢家眾人便整個失蹤了?”
燕翎道“正是如此。既然當初寧姑娘母親棲身的宅院是從錢家手中購得,而錢家發家又與她脫不了乾係,那麼想來從這家人手上,或許還留存一些寧姑娘亡母之物。但錢家消失,屬下原本的打算也隨之落空。”
不知為何,燕翎並沒有和侯爺提起寧兒手中那塊,他曾無意中見過的玉玦。那是姑娘的私物,未經她允許,哪怕是對侯爺,他也並不願披露。
沈崇彥微微闔起雙眼,心中波瀾四起,有人同他一樣,關注著寧兒的行蹤。這人到底是善是惡,是敵是友,他如今一概不知。但如果是這個人帶走了錢家人,那多半此時,他掌握的線索會比自己更清晰。
就在這時,他卻聽到自己一手調教長大的小子,猶猶豫豫地說“侯爺,屬下有句話想說,但請侯爺治燕翎僭越之罪。”
見侯爺沒回話,燕翎雙膝跪地,艱難地開口“侯爺,那一日雪夜驚馬,姑娘昏迷時,屬下曾無意中聽見……您叫寧姑娘……女兒。”
他猛地磕了一個頭“侯爺,燕翎想問您,是不是當真是寧姑娘的父親?”
這個問題,在他心底埋了很久,而從井水坊回來後,他就越來越難以遏製想要問出來的衝動。他本以為,當時救下寧姑娘之後,侯爺會馬上公布她的身份,將她帶回府中。
但眼看著到了這樣的關頭,侯爺仍沒有公開的打算,而寧姑娘更是懵然不知,甚至連去找自己父親的想法都不曾有。
難道就這樣,一直瞞著她?這對寧姑娘,真的公平嗎?
沈崇彥目光如電,緊緊盯著燕翎,一時之間,都忘記了自己的傷勢,他的聲音如同淬了冰“你好大的膽子。”
被觸碰到底線,他的眼神如同回到了血肉橫飛的戰場,冷峻、漠然又那樣的殘忍“竟敢說這樣的話!”
燕翎的額上不受控製地滾下汗珠,他從小在侯爺的威嚴下長大,服從他,幾乎成了身體的本能反應。
但這一瞬間,他的麵前卻閃過了寧兒那雙明亮又信賴的眼睛,燕翎低下頭“燕翎該死,但這個問題,燕翎求侯爺開恩。”
他不再吭聲,一動不動,跪伏在榻前。
沈崇彥的心頭湧上一陣難言的苦澀,燕翎對他的忠誠,根本毋需懷疑。在上輩子,燕翎與寧兒就十分親厚要好,但他沒想到的是,這輩子寧兒成了燕翎的主子,他們的交誼竟也能幾乎動搖燕翎對自己的崇敬。
這難道就是宿命的注定嗎?即使他重來一世,也難以改變他們的軌跡?
“你起來吧。我回答你。”他的聲音極輕,卻似乎有千鈞之重“你想得不錯。”
“千真萬確,我就是寧兒親生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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