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得了侯爺吩咐,心中大定,她情知此事一做,自己就算將夫人等徹底得罪,但此時箭在弦上,她隻能唯侯爺之命行事。
她直起腰身,衝沈崇彥屈膝道“奴婢遵命。”
諸人見沈崇彥開口,一時不解其意,俱止了聲音,端看香茗行事。
隻見眾目睽睽之下,香茗竟雙膝著地,雙手高舉過頭頂,捧著托盤,跪在了沈崇堯麵前。
那烏金托盤之上,去了錦蓋遮掩,赫然正是那塊白玉雕篆而成玉牌。
她換了稱呼,畢恭畢敬道“奉侯爺鈞命,此牌暫由崇堯老爺代管,請老爺收下。”
沈崇堯沉默了幾息,終於抬起手,極慢地拾起那枚玉牌,艱澀道“兄既有令,弟當謹遵兄命。”
他珍而重之將它貼身收好,雙手交疊,以手覆額道“侯爺,堯當克儘己任,不負所托。”
沈崇彥看向眾人,那輕描淡寫的模樣就好像渾然不覺自己剛做出怎樣一個決定,他曼聲道“持此信印者,信遠侯府上下,不得違其命。”
他說得極慢,卻一字一句,敲在眾人的心口,沈崇彥橫眸望向羅妙芸“如此,他可有資格當家作主?”
他聲量極低,可聽在羅妙芸耳內,卻音聲如鐘、震耳欲聾,逼得她直往後倒退一步。
她的心猶如墜落九尺寒潭之中。
沈崇堯堅定又緩慢地重複了一遍“香茗,嚴守門戶,無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使飛星親自去請葛大夫過來。我們就在此處等著。”
而這一次,她卻無法再去阻攔了。
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好像被施了定身術,既不再說話,也不再動,一時均僵立原地。
到了這時候,寧兒才真正放心下來,她長長舒了一口氣,一轉頭,才發現侯爺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
她打量著侯爺被她弄得一片狼藉的床褥與地毯,又低頭看自己身上斑駁的汙痕,後知後覺地感到羞赧,她舉起袖子,試圖遮掩一二“我去收拾乾淨。”
那邊香茗已遣了兩個可靠的丫頭進來收拾殘局,沈崇堯見了卻說“先彆急著大動,床上地上的彆去管他,隻換下外裳,”他指著寧兒身上的藥漬,“最好彆使肌膚與湯藥正麵接觸。”
又囑咐婢女“換下的衣物小心收好,仍拿回這裡來。”
寧兒見他思慮周詳,點頭道“我明白了。”
既要更衣,自然要避去另一側。跟著服侍她的是一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頭,論年紀,看著比她還小不少,麵上仍一團孩氣,神情中帶著幾分害怕。
見寧兒和善,她才大著膽子問“姑娘,侯爺生大氣了嗎?”
寧兒有些驚訝地回首“怎麼這樣說呢?”
那小丫頭低聲囁嚅“我們在外頭聽見好大的動靜,好像連碗都砸了。”
寧兒見她實在年幼,不由寬慰道“彆怕,怎麼也不會波及到你們頭上。”又問“你才幾歲,怎麼就出來服侍了?”
能在這節骨眼上,被香茗提名道姓點進正房伺候,小丫頭在侯府必然也是有名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