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英子趴在書桌上，麵前攤開的物理習題集已經兩個小時沒有翻頁了。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簾灑在紙麵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她盯著那些跳躍的光點，思緒早已飄到了九霄雲外。
"英子？"宋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隨著輕輕的敲門聲，"媽媽可以進來嗎？"
英子迅速坐直身體，胡亂在草稿紙上寫了幾筆："進...進來吧。"
門開了，宋倩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走進來。她今天穿著淺灰色的職業套裝，頭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整個人散發著乾練而嚴肅的氣場。
"複習得怎麼樣了？"宋倩把水果放在書桌一角，目光掃過女兒麵前的書本，"這套模擬題做完了嗎？"
英子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還...還差幾道大題..."
宋倩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兩個小時就做了這麼點？"她拿起習題集翻看，"英子，離期中考試隻有兩周了，你這個進度怎麼行？"
英子感覺喉嚨發緊："媽，我今天有點頭疼..."
"又頭疼？"宋倩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上周就說頭疼，我帶你去醫院檢查，醫生說什麼問題都沒有！"她放下習題集，雙手抱胸，"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些天文社團的事？"
英子的手指掐進了掌心。自從上周宋倩強行讓她退出天文社，她就對學習徹底失去了興趣。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她都會想起最後一次社團活動時，同學們在操場上用望遠鏡觀察木星的場景。那是她唯一感到自由和快樂的時刻。
"說話啊！"宋倩的質問打斷了英子的回憶，"你知道我為了你的學習付出了多少嗎？辭了工作專心陪你備考，每天變著花樣給你做營養餐，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英子感覺眼眶發熱，但她咬緊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這樣的對話幾乎每天都在上演，她已經麻木了。
宋倩看到女兒沉默的樣子，更加生氣："從今天開始，手機上交，晚上加做一套英語卷子！"她一把抓起床頭的手機，"還有，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和方一凡聯係！他現在成績下滑得厲害，你不要被他帶壞了！"
"一凡是我朋友！"英子終於忍不住反駁，"他比你們任何人都理解我！"
這句話像導火索，瞬間點燃了宋倩的怒火："朋友？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考不上好大學，將來怎麼辦？"她指著牆上貼著的學習計劃表，"看看這個！我精心為你製定的計劃，你完成了幾項？"
英子抬頭看向那張密密麻麻的表格——從早上6點到晚上11點，每一分鐘都被安排得滿滿當當。她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仿佛被一張無形的網緊緊束縛。
"我受不了了..."英子喃喃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什麼？"宋倩沒聽清。
"我說我受不了了！"英子猛地站起來，椅子"砰"地一聲倒在地上，"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我沒有朋友，沒有愛好，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媽，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學習機器嗎？"
宋倩被女兒突如其來的爆發震住了。她張了張嘴，卻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英子的眼淚終於決堤而出："你知道嗎？我最羨慕方一凡的不是他成績多好，而是他媽媽會問他開不開心！"她抓起書包衝出門去，"我要去找爸爸！"
"喬英子！你給我回來！"宋倩的喊聲在身後響起，但英子已經跑下了樓梯。
小區花園的長椅上，英子抱著書包無聲哭泣。春末的風帶著花香拂過她的臉頰，卻撫不平心中的委屈。她掏出藏在書包夾層裡的備用手機——這是她偷偷買的，連方一凡都不知道。
手指在通訊錄上徘徊，最終停在了"爸爸"的名字上。但想到喬衛東最近總是醉醺醺的樣子，英子又退縮了。她轉而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喂，一凡..."英子的聲音還帶著哭腔，"我能去你家待會兒嗎？"
方一凡在電話那頭急切地問："英子？你怎麼了？又被你媽罵了？"
"嗯..."英子吸了吸鼻子，"我能過去嗎？就一會兒..."
"當然可以！"方一凡毫不猶豫地說，"我爸媽都不在家，你來正好陪我打遊戲！"
掛斷電話，英子擦了擦眼淚，向方一凡家走去。此刻，隻有那個總是嬉皮笑臉的男孩能給她一絲慰藉。
方一凡家的大門虛掩著，英子輕輕推開門，發現他正站在玄關等她。
"眼睛都哭腫了。"方一凡遞過一包紙巾，"你媽又逼你做題了？"
英子點點頭，跟著他走進客廳。方家的布置溫馨隨意，與自家一絲不苟的整潔形成鮮明對比。沙發上隨意丟著幾個遊戲手柄，茶幾上還擺著半袋沒吃完的薯片。
"給，可樂。"方一凡從冰箱裡拿出飲料，"冰鎮的，專治各種不開心。"
英子接過可樂，冰涼的感覺從指尖傳來。她突然想起家裡已經被宋倩明令禁止的碳酸飲料，鼻子又是一酸。
"你媽今天又為什麼發火啊？"方一凡盤腿坐在地毯上，仰頭問道。
英子把物理習題集的事說了出來，還有宋倩對她參加天文社的反對。"她根本不在乎我喜歡什麼..."英子低聲說，"隻關心我能不能考上清華北大。"
方一凡撓了撓頭："我媽最近也怪怪的，老是一個人發呆，還總忘記做飯。"他聳聳肩，"不過比你媽好點，至少不逼我學習。"
英子勉強笑了笑："你媽對你真好。"
"好什麼呀，"方一凡撇嘴，"她最近心思根本不在家裡。我爸也是，兩人怪怪的，好像有什麼事瞞著我。"
兩個同病相憐的孩子坐在陽光灑落的客廳裡，各自想著心事。英子突然覺得，或許方一凡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麼無憂無慮。
"一凡，"英子猶豫了一下，"你說...大人為什麼總是這樣？要麼不管我們，要麼管得太死？"
方一凡做了個鬼臉："誰知道呢？可能他們自己也沒活明白吧。"他拿起遊戲手柄，"來來來，打兩局遊戲，包你忘記所有煩惱！"
英子接過手柄，暫時將煩惱拋到腦後。屏幕上色彩斑斕的遊戲世界，成了她逃避現實的唯一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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