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王曆。
二千三百五十一年。
封青岩踏著殘春往西而去,一路匆匆跨過北地,來到了黃土高原。
黃土高原地勢,西北高,東南低,自西北向東南呈波狀下降,經流水的長期強烈侵蝕,逐漸形成了千溝萬壑,地形支離破碎的特殊景象。
“先生,這便是黃土高原?好壯觀!”
九歌驚歎不已。
封青岩掀開車簾,看了一陣,便笑道“黃土高原麵積廣闊,土層深厚,地貌複雜,但是水土流失頗為嚴重,為天下所罕見。而且,每逢西北風盛行的冬、春季節,便會狂風驟起,飛沙走石,塵土蔽日……”
封青岩剛剛說完,就見黃土高原上掀起狂風。
一時之間天地黃蒙蒙一片。
“先生,這狂風真是說來便來,還夾帶著黃沙泥土。”九歌見到,立即使出山神之力,從黃蒙蒙的狂風中,開辟出一條無風之路。
“這便是黃土高原,地廣人稀的緣故。”
封青岩歎息一聲道。
不過,他們並沒有停下來,繼續往西北而去。
九歌坐在車轅上,一路對黃土高原驚歎不已,似乎第一次發現天如此遠,山如此高……
黃土高原千溝萬壑的景象,的確十分壯觀。
封青岩心裡亦驚歎不已。
但是,對於生在黃土高原的百姓來說,乃是十分惡劣的生存環境。
“先生,這是要去黑白棋城嗎?”
九歌好奇問。
他雖然知道先生是前往西方,但是並不知道是要去哪裡。
“不是。”
封青岩的目光落在黑陶花盆上,彼岸花依然指向西方,但他並不是直線往西而行,而是轉道往西北而去。他現在基本確定,兩大禁忌是在苦陀天出世……
天壁山高達萬丈,飛鳥不可飛越。
但對於大儒或大賢來說,這個高度很輕鬆就能夠跨越。
而天壁山不可跨越,並不是因為它高如天壁般的緣故,而是在天壁山上有界壁屏障。
即使是大賢亦無法跨越。
這所謂的界壁屏障,其實就是苦陀天與周天下兩地的法則不相融,產生劇烈的法則波動所形成的屏障。
封青岩並沒有去嘗試,也不認為自己是天運之子。
大賢不可跨越,他便可以跨越。
他隻能繞道往西北而去。
雖然在西北儘頭的永恒黑夜中,亦存在難以言喻的界壁屏障,但是卻沒有像天壁山的界壁屏障那麼強烈和穩固,以及不可跨越。
倘若運氣足夠好。
還是有很大的機會,尋找到薄弱的界壁屏障。
雖然封青岩不認為自己是天運之子,但是他覺得自己的運氣,還是足夠好的,有很大的機會尋找到薄弱的界壁屏障。
至於西北儘頭的什麼永恒黑夜,什麼極凍之寒,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其實,對於文相級彆的文人來說,也不是不可以承受得起,隻是時間不能太長而已。
有他在,自然可以保護好九歌和青莽,並不用太過擔心。
眨眼間。
十餘日過去了。
牛車終於走出黃土高原地界,進入了周天下鞭長莫及的西域地界。
曾經,西域地界亦在商天下,以及周天下第一代人王統治下,但是隨著第一代人王消失後,周天下的諸侯相互軋伐征伐,根本無力顧及西域……
久而久之。
西域地界的各族在,周天下無力顧及的情況下,相互之間亦殺伐征討,最終成了或大或小的三十六國。
如小宛國、西夜國、姑墨國、車師國等。
這西域三十六國,不管是大國還是小國,對於周天下來說都是小國。
大國者,人口不過數十萬,甲兵數千上萬而已。
而小國者人口數萬,甲兵不足千人。
不足為慮。
其實最主要的是,周天下的諸侯根本看不上西域地界,打下來乾什麼?
人口眾多?
土地肥沃?
還是盛產寶物?
西域地界奇寒酷暑,雪厚冰堅,風沙漫天。
不管是環境,還是氣候,皆其極惡劣,根本就不適宜周天下之人生存。
況且還隔著千溝萬壑的黃土高原。
倘若舉一國之力爬山涉水數萬裡,跑去西域打三十六國,還不如先把鄰國打下來。
鄰國人口不多?
土地不肥沃?
倘若真要打西域三十六國,乃是一統天下之後的事情了。
此刻,封青岩走進西域地界,便看到一輪渾圓的落日,緊貼著沙漠儘頭的棱線,大地被襯得暗沉沉透出一層深紅。
遠遠看去。
那托著落日的沙漠浪頭,猶如凝固了般,就像是一片睡著了的海。
這時九歌有些看呆了,接著猛然從牛車裡走出來,跳到漫天的黃海中“嘩,好大的沙海!好美,好美了……”
封青岩微笑讓青莽停下,自己也來到一望無際的黃沙中,凝視著沙海儘頭的落日……
的確好美!
“先生,今晚便在沙海裡過夜吧?”
九歌滿眼渴望道。
封青岩掃了一眼四周,便點頭道“也好。”
“耶——”
九歌興奮叫了一聲,就在沙海裡蹦跳起來。
從這個沙丘,蹦到那個沙丘,猶如個小孩子般,讓封青岩不由心情大好。
當落日徹底降下去,天色黑下來後。
九歌便從遠處的沙丘回來,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就開始控製黃沙建屋。
不錯,是沙屋。
沙牆堅固無比,根本不會崩塌。
九歌身為山神,自然能夠控山控土,控製黃沙建成一座沙屋根本不算什麼。
“先生,房子建好。”
九歌高興道。
封青岩笑了笑,便走進建得不小的沙屋,接著就從畫卷裡拿出水和食物。在他準備前往苦陀天時,就已經準備了不少食物和水,以及一些生活用品等。
九歌連忙控沙生成桌子等。
當兩人一牛用完晚膳,便來到黃沙中欣賞著夜景,九歌還躺在黃沙上看著璀璨星空。
此刻的星空,很遠,也很近,星辰特彆的閃亮。
封青岩站在一個沙丘上,眺望著遠方的夜色,冷冽的夜風掠過,掀起了他的白衣。
獵獵作響。
長發亦在飛揚。
黃沙瞬間漫天飛舞,遮蔽了璀璨的星空。
“九歌,青莽,小心些,有沙塵暴來了。”封青岩收回目光提醒,以免九歌和青莽不放在心上出意外了。
“沙塵暴?”
九歌猛然跳出起來,來到一個沙丘上。
此刻他目瞪口呆起來,看到遠處的夜空中,有黑色的巨大風沙牆飛射而來,就像一座黑沉而巍峨的山嶽砸來般。
“這就是沙塵暴?”
青莽帶著些好奇來到沙丘上。
他們畢竟不是普通人,對於沙塵暴的興趣大於害怕。
呼呼——
此刻風越來越大,能將石頭和沙土卷起。
隨著飛到空中的沙塵越來越多,濃密的沙塵鋪天蓋地,遮住了璀璨的星空。
即使是在白天,亦如黑夜一樣。
這時,封青岩站在沙丘上不動,漸漸地他的白衣不再飛舞,長發不再飛揚,猶如無風般垂落。
君子不動如山。
猶如定海神針般定住了沙海。
此刻任沙塵暴再如何恐怖,依舊無法撼動一下封青岩。而且,四周的沙海似有無形的力量般,不見起一粒黃沙……
這讓九歌和青莽暗暗驚訝不已。
這是什麼力量?
他們沒有感受到封青岩身上,有絲毫的文氣波動,甚至感受不到任何力量的波動。
這讓他們好奇無比。
“先生,這是什麼力量?為何沒有文氣波動,卻能夠定住四周的沙海,不起一粒黃沙?”
九歌忍不住問出來。
“這呀,乃是君子不動如山,可看作是意誌之力。”封青岩淡然一笑道,“君子不動,如山;動,若驚雷。”當他說完,猛然飛身而起,天地間就出現滾滾雷霆之音,眨眼間就撕碎了恐怖的沙塵暴。
這讓九歌有些怔住了。
而在此時。
一個聲音從夜空中落下。
“九歌,青莽,汝等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
夜色中。
封青岩往左側沙海飛掠而去。
雖然他以君子意誌,撕碎了四周的沙塵暴,但是沙塵暴鋪天蓋地而來,根本就不可能把整個沙海的沙塵暴都撕碎。
他隻是撕碎了方圓數十裡的沙塵暴而已。
且在不久後,沙塵暴再次覆蓋而來。
“先生要去哪裡?”
九歌大聲問。
“救人。”
封青岩道。
身影瞬間出現在數裡外。
而在夜色下,恐怖的沙塵暴覆蓋不知多少百裡,亦有可能達到上千裡。
風沙吞噬一切。
在距離封青岩上百裡外,一支正在夜宿的商隊卻惶恐不已,死死地扯著亂跑的駱駝。
而之前紮下的帳篷,早已經被狂風掀飛。
還有不少人,被沙牆般的風沙埋住,或者乾脆被風沙吹走了。
“趕緊拿繩子連在一起。”
有人大喝。
但是此刻,風沙恐怖無比,一張嘴就被灌了一嘴沙塵,有麵巾也擋不住。
黃沙如箭。
打在臉上生痛無比。
倘若隻是黃沙還好,但是風沙中還夾帶著礫石,能把人打出血來。
不少人都承受不起,隻能死死趴在黃沙上。
但是眨眼間,就被飛來的沙牆埋了。
在商隊中,不少人是低境的武者或文人,但是依然承受不起如此恐怖的沙塵暴。
“這沙塵暴太恐怖了,抵擋不了啊。”
有人絕望大喊。
“穩住!”
一名疑似文士級彆的商人喝道。
此刻正在風沙中努力逆行,用繩子把衝散的駱駝重新連好。但是,即使是文士級彆,在如此恐怖的沙塵暴中,亦支撐不了多久。
這沙塵暴的確太過恐怖了。
十年難遇上一次。
噗噗!
一塊塊拳頭大的礫石打在身上,就連體內的骨頭都打斷了。但是四周黃沙漫天,一望無際,根本就沒有可躲避沙塵暴之處……
這支商隊中,境界最高的,不過是文士境而已。
真正的文人。
誰會願意去行商?
在周天下,隻要是文士級彆的文人,就會得到很好的禮遇,誰會去行商?
況且還是行走西域。
所以說,這些行商的文士或武士,基本都是大門閥或大家族培養出來的。
地位並不高,實力也不會很強。
而且很難再晉升了。
在行走西域的商隊中,或許經常可見文士、武士級彆的商隊,但是文師、武師級彆卻是十分少見。
文相武將級彆更是罕見,除非需要運輸重要的物品。
這支商隊的領隊,乃是一名四十餘歲的中年,雖然看起來並不健碩,但是卻透著精悍的氣息。
皮膚十分黝黑,嘴唇有些乾裂。
乃是一名文士,但是表麵上看不像是文人,反而像是一名絕地武士。
一支上百人的商隊,此刻卻不知道被吹走了多少。
又被埋了多少人。
這沙塵暴乃是行走西域二十餘年來,遇到最大最恐怖的沙塵暴,即使他是文士亦生出無力感。
雖然說絕大部分的貨物,都藏於他背後的畫卷裡。但是他感覺自己,怕是也無法走出沙塵暴,將要被埋在黃沙之下了。
看這沙塵暴鋪天蓋地而來,怕不會眨眼間就過去。
倘若眨眼間就過去。
他還能夠支撐。
不過此時容不得他多想,隻能瘋狂去救人,能求得一個是一個。
咻——
一根根繩子甩出去,把被吹上天的人拉回來。
噗!
但是剛扯回來一半,繩子卻突然斷裂了。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人被吹走,不知道被吹到哪裡去,還能不能生還?
此刻莫要說是人,就連駱駝都被吹上天。
一串串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