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映和他的黨羽,不想和談。
他們不肯重新劃分疆土。
沈銀翎彎起紅唇:“雖然大周女子不能乾政,但我或許可以拖延陸映,不讓他乾涉你和陸爭流之間的結盟談判。”
燕喆岷饒有興味地盯著她。
他聽陸爭流提起過,沈銀翎如今是陸映私下豢養的情人。
那清正端肅不苟言笑的大周皇太子,可是把她當成了寶貝,想方設法把她從甘州弄回京城不說,甚至不惜冒著奪臣之妻名聲被毀的危險,與她保持著不清不楚的關係。
所以這話從沈銀翎嘴裡說出來,他信。
他張開雙臂,由著使女們為他穿上絲綢寬袖外裳。
他沒穿中衣,裸露在外的胸膛和腹肌看起來健美有力。
他微笑:“那麼,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沈國公府的兵權。”沈銀翎麵不改色,“我要你在談判中加上一條,讓渡沈炎手裡的二十萬兵權,交予肅王府。沈炎是陸映一派的人物,天子不喜陸映,奪走他手裡的兵權,就等於削弱陸映的權力,天子會樂見其成的。”
燕喆岷大笑起來,笑的嘴角弧度很誇張。
他審視沈銀翎:“你知道這個交易,是在背叛陸映嗎?”
“這是我的事。”
“其實我很好奇一件事——”
燕喆岷一步步走向她,過長的衣擺在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水漬,像是毒蛇爬行過潮濕的泥土。
“你父兄活著的時候,拿命去戍守疆土。到了你這裡,卻選擇用那些疆土當做與我交易的條件。你不覺得這是在背叛他們嗎?你們中原人有個說法,說人死後會在地府團聚,將來你在地府裡看見他們,不怕他們怪罪你嗎?”
沈銀翎眼裡滿是嘲諷。
背叛父兄的不是她,是大周的君臣。
是沈炎、是沈行瀚,是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是那些明知案子存在疑點,卻為了明哲保身而不肯發聲的諫官。
她這個人沒能繼承沈家的忠厚老實,她極度自私,天下蒼生與她何乾,江山社稷又與她何乾,她活著就隻想給父兄報仇,死也要給他們報仇。
她道:“我不知道地府是什麼,我隻知道人死如燈滅,我隻知道一報還一報。”
燕喆岷在她跟前站定。
這中原的美人,冰肌玉骨嬌豔欲滴,像是一朵生長在荊棘裡的薔薇花。
如果她不是沈行野的妹妹,他真想把她收入囊中。
燕喆岷勾唇:“行,我同意與你的交易。隻不過,在交易之外,咱們似乎也有一筆賬要算。”
沈銀翎知道,他說的是五年前阿兄殺了他親弟弟燕喆海的事。
燕喆岷漫不經心:“其實阿海很崇拜沈行野,他說天底下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耍花槍耍的像沈行野那麼漂亮。阿海從前喜歡用彎刀,見識過沈行野的槍法之後,就改學了紅纓槍。他把你哥哥視作他的兄長和老師,在兩國短暫維持和平的那幾個月,甚至邀請你哥哥與他一起飲酒打獵。”
沈銀翎很少聽到過關於兄長在北疆的事情。
“後來兩國爆發戰爭,阿海和沈行野各自成了兩軍先鋒。他們在戰場上相遇,昔日的好兄弟變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敵,最後的結局你也知道,是你哥哥殺死了阿海。”
燕喆岷睨向沈銀翎:“作為皇太子,我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生死有命,我不能把阿海的死怪罪在你哥哥頭上。但是作為阿海的至親,我沒法不恨你哥哥。可是你哥哥死了,我連報仇都找不到人。沈銀翎,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宮殿裡的使女們,不知何時全都退了下去。
浴池裡的水漸漸變涼,氤氳的熱氣悄然消散。
黑暗和陰冷從四麵八方襲來,宮殿內的危險節節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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