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送爽,伴著蟋蟀吱吱,銀色的,有著肉眼可見隕石撞擊坑的月亮在天邊緩緩移動,灑下銀色月輝。
那月光照穿過蓋著稀疏塑料瓦的亭頂灑到霍爾夫肩頭,這位年輕卻顯老態的男人,拘謹地糾著手指,他覺得自己正在冒險。
臨行前他沒有收到布萊頓聯盟議會的任何政治意誌,隻告知他來到這裡,為聯盟解決糧食問題。但速子科技恍如神明玩弄蟻巢一樣俯瞰整個聯盟,而眼前的李斌和普奇又是這種姿態,明裡暗裡試圖將聯盟推向主人的對立麵。
此時此刻,霍爾夫真的就宛如速子科技虐待的狗兒,在背叛和忠誠間徘徊。他無比期望能收到一條聯盟的準確指示,好讓他從焦慮的地獄中解脫。
給我一條命令吧,哪怕隻有一個字,我不想思考了,思考是一切憂愁的源泉。他喘著氣,感覺活著是一種累贅。
曼巴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正代表布萊頓聯盟的政治傾向,依舊大倒苦水。
“……媽的你們是沒見過那些收稅艦隊的嘴臉,一個臭外包都敢跟老子們甩臉色,我當時穿著動力甲,挎著超聲波武器,隻要扣動扳機就能把這些人轟上天,結果還是要忍著那外包的傻逼嘴臉。”
彆說了。霍爾夫內心痛苦地呻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黃鱔,無助地翻滾。
曼巴唾沫橫飛:“什麼‘哎呀這就是布萊頓聯盟麼?好窮啊,空間站漆都不粉刷的麼?這還是勢力臉麵呢,哦對不起我忘了,你們是窮人’……艸!當時我們才打完餘暉的入侵艦隊,哪裡來得及粉刷!?就因為他們覺得我們懈怠了,運來的糧食直接砍了1/20,讓我們自己掏錢補!”
求求你彆說了。霍爾夫心中哀嚎,感覺自己正在掉入無底深淵。
李斌陰陽道:“就是找個借口剝削貪汙而已,你們空間站刷好了漆,他們也會找借口說安保不到位,待遇不尊貴,總之‘懈怠’之說他們定的,想怎麼說怎麼說咯。”
“對啊!”曼巴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難怪那彪子媽養的那副嘴臉呢。”
他憤懣極了,捶著桌子,茶水被晃撒一桌,霍爾夫忍不住那破鑼一樣的嗓子和捶桌聲,正要說話,卻聽曼巴罵罵咧咧:
“我走的時候,議會秘書還跟我說要好好表現,要跟您好好商量,唉,商量,商量個屁,速子就像痔瘡一樣卡著,進出都要掛一腚血,糧食我看是帶不回去咯。這幾百萬難民又得餓著肚子,沒準兒還要凍死一批!”
這話宛如一道霹靂,劈開霍爾夫的腦子。
不對啊,他才是議會委任的談判團正式負責人,曼巴不是聰明人,如果要委托,又哪裡需要跟他說?直接跟自己談不是更好?
難道是為了避開彆人?不,不對。如果交代重要事情,可以隨便找任意借口,沒必要采用這麼隱晦迂回的路數。一定是有什麼東西自己遺漏了……
一念及此,霍爾夫忽然意識到整個談判團,就自己和曼巴兩人來到這裡,其他人已經被安排回了住所。他哆嗦起來,上下牙齒打戰,混沌的思維像是被灌了一腦子雪水一樣激靈。
曼巴和自己,都是布萊頓聯盟跟寰宇聯合最熟悉的人,更是和李斌私人關係最好。如果隻是進行糧食貿易,派遣他兩人來拉關係的確是正確的,但沒道理把曼巴安排為副職。這種表現在外人看來,會顯得布萊頓聯盟過於熱切。
可一旦跟曼巴提點的議會秘書的‘好好商量’聯係起來,跟李斌今夜奇怪的行為聯係起來,某種邏輯、情報無法解析,但人的本能會串聯到一起的感覺,就引發出了更大猜測。
就好像抽象畫,動物和機器識彆不出畫的是什麼,但人卻能通過相同的文化基礎,同樣的審美和習慣,將其分辨出來。至少你能識彆畢加索畫的是個男人或女人。
布萊頓聯盟高層,跟寰宇聯合有某種暗中的聯係。
速子科技想要監控整個布萊頓聯盟,必定需要大量ai核心,鑒於速子本身業務廣泛,他們用在監控的核心們,隻能是算力算法最差的伽馬核心,議會秘書這麼操作,不是為了騙過人類,是為了騙過伽馬核心。
速子的職員過於迷信技術和ai核心的力量了,如果有布萊頓聯盟自己的ai核心輔助遮掩,這番操作彆說伽馬核心,就算是貝塔核心也不是不能欺騙過去。隻要ai核心不彈異常報告,那群人是不會專門調非核心人員的檔案的。
可寰宇聯合近期派遣的艦隊指揮都是一個名叫薩拉都的人,他每次來往做生意,彆說進空間站,就連下船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李斌安慰起曼巴:“誒~話不能這麼說,我們一開始可以少賣點,慢慢擴大規模嘛!再說,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速子科技不允許你們大批量采購糧食,我們集中賣糧又會被監控,可買賣這事兒,是可以操作的。”
聽著李斌意有所指的話,霍爾夫聚精會神起來,隻聽對方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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