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守仁原本回來,又喝了幾口酒,躺床上睡覺,被陳少萍一喊,嚇了一跳。
今天聽說的那些事,太嚇人了,牛三和魏七,是自己的朋友,尤其是牛三,也是一個狠角色,自己見了都怕,但是那兩個,卻被那小兔崽子捅了...
陳守仁從床上跳起來,跑出屋子,看到陳原子握著斧頭,被大妹抱著胳膊。
眼神冷颼颼的看著自己。
“你、你這逆子,你、我是你爹...”陳守仁嚇得一邊後退一邊喊著。
“你也配,從今天開始,這家裡,除了你親閨女陳少萍,你敢動其他人一根手指頭,我就剁了你的手。
還有,以後,你不去上工,就沒飯吃,這家裡,沒糧食養廢物,你們兩個都一樣。
陳少萍,這學期考試,你要是有一門不及格,就彆讀了,放學回家幫著乾活,再偷懶,我扒了你的皮!”
“你、我是你姐,憑什麼管我!”
“就憑這個!”陳原子甩開大妹,走了過去,手裡的斧頭讓陳少萍嚇得連忙跳起來,朝門口跑,一邊跑,一邊喊,“你瘋了,陳原子你瘋了...”
陳守仁嘴裡也罵罵咧咧,但是也朝著門外跑去。
這會,已經到了下工的時間,因為這邊的吵鬨,還有陳少萍的喊聲,引來了不少人圍觀,看熱鬨,任何時候都不會缺少觀眾。
陳守仁父女出門的路被堵了,不少人都聽說了陳原子今天捅了兩個潑皮,這會拿著斧頭,仿佛又要把自己的老爹和姐姐剁了,這小子,真是有點發狠了!
有人起哄,有人湊熱鬨,還有人慫恿。
陳原子冷眼看著,這些人,是什麼德行,他還能不知道。
“原子,你乾什麼,把斧頭放下...”一道聲音傳來,陳原子看到媽媽抱著小妹撥開人群,走了進來!
陳原子的媽媽林玉秀,屬於大家閨秀,長相在這小陳莊,曾經也是數一數二的,又讀過書,帶著靈性。
但十幾年的辛苦勞作,還不到三十歲的媽媽,已經看著像四十出頭,手上的老繭,比男人還厚,不過比一般的農婦好看多了,隻是身上的衣服,卻也打起了補丁。
不過這年頭,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衣服,不漏肉,能穿就行,有些地方,一家人連衣服都沒兩三件...
陳原子看到媽媽,身上的戾氣,一瞬間就消失了!
“媽!”陳原子帶著笑臉喊了一聲,這一世,自己還有機會儘孝...
“行了,都回家吃飯去,彆在這耽誤工夫了!”家醜不可外揚,雖然,家裡這賭鬼已經人儘皆知,但林玉秀,還是不想被人這樣圍觀!
一個三十出頭,還是老光棍的乾瘦青年,似乎還沒看夠熱鬨。
“什麼事啊,這都對老子動斧頭了,說出來我們大家夥給評評理!”立刻就有人附和。
陳原子看了一眼那個叫陳老七的光棍,握緊了斧頭,“來,你進來,我給你說清楚!”陳原子朝著門口走去。
如果是以前,陳老七肯定會調侃幾句,彆說陳原子,就是他老子,自己都不怕。
但今天,陳原子這小子,著魔了,把魏七牛三都捅了,肯定是著魔了...
“我才沒工夫呢...”陳老七跑了,陳原子到了門口,直接關門,看熱鬨的人,見陳原子手裡的斧頭,都不敢亂說話,這小子,真是瘋了,差點就殺人了...
這才十二歲,以後,誰惹得起!
人不狠,站不穩,真是這道理!
陳原子將斧頭直接丟在柴垛邊上,笑著走過去,把小妹抱過來。
“原子,你、到底咋回事,你真把那小王莊的牛三魏七捅了,你、你沒事吧!”林玉秀一臉擔心的問。
“沒事,我在小峪口抓魚,正好遇到洛老師在挖野菜,我就讓她幫我去拿衣服,遇到了那倆無賴,一天天的,就知道喝酒賭博,死了乾淨!”陳原子朝著陳守仁看了一眼。
陳守仁這時候似乎有了底氣,對林玉秀喊道,“看看你養的好兒子,都對我這爹動斧頭,真是逆子!”
“行了,你有點當爹的樣子嗎?都安寧點,今天原子過生日,就不能消停一天!”
陳守仁這時候,似乎才想起來,今天是兒子的生日,陳少萍也是如此!
不過,她這會,似乎才知道,陳原子,居然捅傷了人!
“你、你捅了人,怎麼沒把你抓起來...”陳少萍喊了一聲,似乎很興奮,好像盼著陳原子被抓起來,否則,以後自己在家裡,吃飯都成問題,她更不想累死累活的做事!
陳原子沒說話,林玉秀抬手就朝著陳少萍打了一下,打在胳膊上,雖然沒用全力,但也疼!
“你說什麼呢,這是你弟弟,他那是抓無賴!”
“你就偏向他,他還說不讓我讀書...”
“你這書,我看也彆讀了,才初中,就不及格,讀了也是白讀!”
林玉秀有些無奈,老大和老三,讀書都很好,就是老四,雖然真的沒錢讓她去學校,但也教了一些東西。
而老二,又懶又饞,學習也不用功,簡直就是那醉鬼丈夫的翻版。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老大老三老四都能教好,就是這老二成了這模樣!
陳少萍一臉鬱悶,但是在家裡,老爹說話不管用,頂多就是從家裡偷了錢,自己能跟著吃頓好的!
“大妹,你帶小妹去屋裡吧,外麵有點涼了,我把魚做了,媽你幫我燒下火,我有事跟你說!”
...
陳原子沒有再理會陳守仁和陳少萍,今晚的魚,魚刺都不會給他們一根。
陳原子在收拾魚,動作嫻熟,林玉秀不意外,因為陳原子從小就幫忙做飯,而且以前也經常抓魚。
“媽,陳守仁把大妹賣給了城裡一戶人家,兒子是個病鬼,治不好那種,也活不了幾年,那夫妻倆很刻薄。
他賣了三十塊錢,帶陳少萍吃了頓好的,買了二斤肉,其他的全都賭輸了!”
正在生火的林玉秀,聽了這話,立刻就站了起來,抓起旁邊的笤帚就準備向外走!
“媽,你那麼不痛不癢的打他幾下能乾嘛,這錢沒了,人家肯定會來鬨事!”陳原子說了一句,林玉秀無力的坐下去,抹了下眼淚。
“都怪媽,沒本事...”
“媽,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從明天開始,讓陳守仁去上工!”
“你爹他...”林玉秀有些無奈,陳守仁除了懶,也確實有病。
剛結婚那幾年,還算不錯,挺勤快的,但是後來喜歡喝酒賭錢,有一次喝醉了,誰在外麵野地裡,雖然不是冬天,但也是深秋,凍出了毛病,氣管炎,一用勁,就說氣短...
“我沒爹,彆拿他的病說事,他不去上工,以後就彆吃飯,再偷家裡的東西,我就剁了他的手。
今天我真想殺了他,他死了,這家還有希望!”陳原子冷漠的說著。
“原子、你、怎麼說,他都是你爹啊...”
“我沒爹,下輩子我都不會認他,他以後去上工,彆賭錢,有他一口吃的餓不死。
否則,小陳莊餓死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天下的男人又沒死絕,哪個都比他強!”
“你這說什麼胡話...”離婚,這怎麼可能,林玉秀是很傳統的女人,否則,也不可能跟這樣的男人過十幾年。
而且當年,他真的救了她一家子的命,哪怕是喝醉酒了!
“行了,這會不說這個,大姐的學費,是不是還沒交?”
大姐高中,學費是四塊錢,可是這錢,他們現在都拿不出來,而陳少萍的學費,她一開始就纏著媽媽先要到手了,否則,又會被老師追著說,她嫌丟人!
能讀得起書的女孩子,大多數都是家裡條件還行的,大部分女孩子,頂多讀完小學,所以,他們班裡,往年,一直拖欠學費的女生,就她了!
林玉秀歎口氣,剛剛給老大攢的學費,結果,被那賭鬼偷了。
家裡的雞、雞蛋,都守不住,她真感覺,這男人,真不如沒有。
可這都是命啊,當年如果不是嫁給他,隻怕自己一家子,都得被批鬥死...
“哎、待會吃過飯,我去找你三爺爺借幾塊錢,哎...”除了三爺爺,真的沒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