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麼說,但饕餮還是化出一柄短劍紮在紅蛇的七寸上,紅蛇扭動了幾下便散為煙霧,很快便徹底不見了。
“你是個什麼東西!”少年怒目看向饕餮。
饕餮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轉身便要離開。檮杌跪在地上大口呼吸著空氣,卻還不忘及時拉住饕餮的衣角。
“鴉殺還我。”檮杌抬眼看向饕餮,聲音沙啞。
饕餮笑了“自己惹的麻煩自己收拾,能活下來再說吧,蠢貨。”
檮杌自然不服,捂著脖子起身逼視饕餮,“區區小兒我自可應付。”
饕餮掃了少年一眼,又看向自命不凡的檮杌,顯然他並不知道自己招惹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但饕餮也沒有提醒的心思,他看檮杌不順眼已經很久了,明明是個沒腦子的蠢貨,卻不知道怎麼就在人類口中變成了四大凶獸之一,如果檮杌能死在這裡,倒也算是個好的歸宿。
饕餮假意笑著迎向檮杌,就在檮杌放鬆警惕準備伸手討要鴉殺的時候,饕餮猛地聚起一團烈火朝檮杌甩出,檮杌抬手化出一條鞭子甩向那團烈火,烈火被一分為二,一團繼續衝向檮杌,一團撲向了少年。
少年反應很快,一個箭步跳到檮杌身後,檮杌本想後撤躲開迎麵而來的火球,卻不想後退時卻被少年引來的火球重擊,一時卸了力,胸前那本就朝他而來的火球也砸在了他身上。
檮杌腹背受敵,一口血噴了出來,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冷笑一聲,揮舞著長鞭朝饕餮撲了上去。
少年也緊跟檮杌的動作衝上前,圍繞在饕餮身邊,想要伺機搶走饕餮身上的鴉殺。
饕餮的能力遠在檮杌之上,但少年並非等閒之輩,二人一同撲上前,饕餮很快便招架不住,躲閃著朝山林間逃去。
“饕餮這是要跑?”在裴清光的印象裡,饕餮不像是會逃跑的人。
孟流景與饕餮有舊,自然也知道饕餮的性格,事出反常必有妖,孟流景仔細看了一會兒便確定了他的目的——饕餮的袖口隱隱有黑霧飄出,他的躲避隻是為了拖延時間,真正的目的在於吸收鴉殺上的戾氣。
檮杌對饕餮的行徑一無所知,少年卻很快意識到饕餮的小動作,從袖中掏出一把折扇便攔在了饕餮身前。
“交出來。”少年雖然看起來年紀輕輕,通身卻有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饕餮握著短劍警惕地看向少年,少年將折扇一抖,悠哉悠哉地扇起了風,與此同時,少年俊美的麵皮漸漸出現裂痕,隨著扇子的搖晃一片片脫落下來,露出裡麵的本貌——竟是一個凶惡猙獰的紅麵奇妖。
“酒吞?”饕餮看著折扇上的字輕笑一聲,“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外邦妖王啊。”
被稱作酒吞的奇妖也回以一笑,隻是如今的他已不是那張少年麵皮,這笑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
檮杌本想繼續追擊饕餮,卻在聽到“酒吞”二字後身形一怔,一動一頓地扭頭看向酒吞。
露出原形的酒吞似乎不打算在此浪費時間,更不屑於搭理傻子一樣的檮杌,手腕一翻便飛身朝饕餮衝了上去,饕餮見狀立刻閃至檮杌身後,抬手將檮杌推了出去。
酒吞本就對檮杌欺騙自己心生怒意,此刻雖然對饕餮的行為感到詫異,但還是毫不留情地揮舞著折扇朝檮杌飛去,檮杌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折扇插進了心口,但酒吞並沒有就此收手,而是催動妖氣,插在檮杌胸前的折扇迅速膨脹變大,周身還縈繞著一些紅色的煙霧,緩緩流進檮杌的身體。
饕餮邊後撤著準備逃離酒吞的攻擊範圍邊為檮杌的遭遇感到同情,酒吞雖是外邦的妖王,但腳下這片土地上的尋常妖獸也未必不能與之一戰,更何況是與自己齊名的檮杌,但檮杌太過輕敵,從一開始便中了酒吞的計。
那紅蛇才是酒吞成為妖王的關鍵所在,在外邦的傳說裡,酒吞乃八岐大蛇與人類所生之子,雖後來成為棄兒,但血脈裡的東西卻始終抹不去,如果不是檮杌大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如今他已被紅蛇所傷,就算饕餮沒有把他推出去擋刀,紅蛇的毒性也會很快在他體內蔓延,以酒吞睚眥必報的性格,是不可能給他留活路的。
趁酒吞被檮杌絆住的功夫,饕餮從袖中拿出鴉殺看了一眼,上麵的九爪龍已消失不見,隻有一些模糊的龍紋,正是裴清光在酒館裡見到的那樣。
“收集的戾氣越多鴉殺上的花紋越精美,現在看來,酒吞和檮杌都是白忙活一場。”裴清光感慨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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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於此,”孟流景看向裴清光,“檮杌不僅沒得到鴉殺,還在這裡送了命。”
“檮杌會這麼容易死?”不怪裴清光疑惑,檮杌好歹是世間有名有姓的大妖,怎會如此簡單就沒了命。
孟流景猜出裴清光的想法,解釋道“檮杌是大妖,酒吞也是,隻是在這片土地上沒什麼名氣而已。”
“如果有一天我們遇到這樣的委托,是不是我們也有可能殺死大妖?”裴清光的事業心熊熊燃燒起來。
孟流景為難地抿嘴“打不過。”
裴清光被孟流景的斬釘截鐵擊碎美夢,隻得無奈地歎了口氣,孟流景見狀連忙找補“不過我們應該也遇不到這種大家夥,不用擔心。”
裴清光心不在焉地應了聲,突然衣角一緊,止戈正緊張地揪著她的衣角。
裴清光對止戈放軟了語氣,柔聲問道“怎麼了?”
先前目睹慘烈戰場都不曾逃避的止戈此刻局促地低下頭,不忍再抬頭。孟流景看了一眼時空裡的畫麵,心領神會,走到止戈身邊抬手攬住了他的肩膀。
裴清光意識到什麼,緩緩抬頭看向時空,縱然已經做過心理建設,卻還是覺得胸口一窒。
止戈主人撐著長劍跌跌撞撞走到山石邊,被酒吞重傷後跪在一旁的檮杌眼睛一亮,閃現到止戈主人身邊,輕輕抬手便掐斷了止戈主人的脖子。
裴清光看了許久酒吞和檮杌的戰鬥,逐漸以為傳說中大妖的戰鬥力也不過如此,可當止戈主人遇到重傷的大妖後,甚至連對方的模樣都沒看清便沒了命。
在這一幕發生前,裴清光想當然地認為止戈主人身為人類能將人傀打敗,就算最後會死,也一定能和這些大妖們先戰上一番,然而事實卻如此殘酷,重傷的大妖想要殺死一個人類,輕鬆得像是捏死一隻螻蟻一般。
孟流景說的那句打不過,是殘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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