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個月前,剛接任國王不久的麹文泰,派了使者前往長安朝見李世民順便探聽虛實。
麹文泰話鋒一轉,“然而,諸位王兄欲舉兵試探伊吾……文泰以為此舉太過凶險,無異於以卵擊石,引火自焚啊!”
龜茲國君麵露一絲不悅,高昌緊挨著伊吾,若麹文泰不與合謀恐能成其事。
“麹王兄何出此言?莫非怕了那位遠在長安的鎮國侯?還是麹王兄想置身事外,獨善其身?”
麹文泰輕輕搖頭,帶著一絲苦笑和不易察覺的鄙夷,“非是文膽怯,亦非隻想獨善其身!”
“恰恰是因高昌緊鄰伊吾,離大唐河西走廊最近!”
“諸位王兄背後有廣袤西域腹地,又有西突厥鐵騎為屏,然則我高昌……一旦點火燃起,大唐天兵震怒,首當其衝便是我高昌!”
“西突厥固然強大,可統葉護可汗心思,誰能悟透?”
“為了我等小國寡民,傾儘全國之力與蒸蒸日上的大唐開戰嗎?”
“若戰事不利,西突厥抽身而退,我等又當如何自處?”
“屆時,大唐的怒火誰來承受?隻怕是我高昌六十萬子民,第一個化為齏粉!”
眼見龜茲白蘇伐疊語氣咄咄逼人,麹文泰顧不得許多,正聲厲色說出心中的顧慮。
無疑也將三人險惡用心道破。
疏勒、焉耆兩位國君似乎以龜茲白蘇伐疊為首。
“哼~!”裴達撒畢在白蘇伐疊眼神示意下,冷哼一聲。
麹文泰既已挑明三人的謀劃,便無需假裝客套,“麹王兄未免太過悲觀!我西域諸國聯兵,再有西突厥為盾,足以使得唐人思之再思!”
“豈因你高昌首當要衝,我們便坐以待斃?”
“待大唐消化了伊吾,唐人便如同蝗蟲過境一步步將我等蠶食!與其等到彼時被各個擊破,不如趁其立足未穩,先發製人!”
“麹王兄隻需提供糧草、通道,不必直接出兵前線,風險已然小了許多。”
“若得功成,西域共安;若兵敗……”裴達撒畢意味深長的笑容看向麹文泰,“麹王兄,難道不能‘見機行事’,向大唐陳述苦衷,是被我等脅迫而為之?”
麹文泰眼中精光一閃,微不可察握了握拳。
裴達撒畢看似是在為高昌出謀想好退路,實則誠如他所言。
分明就是在脅迫高昌提供糧草,借道起步挑釁大唐。
焉耆龍突騎支見勢附和道:“麹王兄素來足智多謀,善於周旋。此次隻需暗中相助,等我等試探出唐人虛實,你再做決斷不遲。”
麹文泰不動聲色,心中暗罵眼前三人狡詐,既想拉高昌淌渾水又想讓他頂雷。
議事廳暫時陷入寂靜……
最終龜茲國君白蘇伐疊打破沉默,彆有深意看向麹文泰,微笑道:“麹王兄,靜觀其變是好,隻怕觀著觀著……大唐的斬馬刀便架到脖子上了!”
麹文泰剛接任不久,不敢把三位得罪的太死。稍有不慎,三人將矛頭對準高昌,屆時不等大唐進軍高昌先滅。
“三位王兄好意,文泰心領!”麹文泰端起酒杯邀飲,先乾為敬。
放下琉璃酒杯,麹文泰語氣緩和開口道:“高昌國小力微,夾在大唐與西突厥之間如履薄冰,生存之道唯有謹慎二字!”
“貿然參與大軍兵事,無論勝敗,於我高昌而言皆是滅頂之災!提供起兵糧草通道?豈非授大唐以柄,坐實我高昌與諸位聯兵對抗天朝之罪?”
白蘇伐疊三人聞言,麵色不悅異常明顯。
隨之,麹文泰話鋒突轉,“他日諸位王兄縱馬過境,文泰自當備妥高昌特產於國境東麵,以待來客!”
“至於……起兵資助糧草之事,還請諸位王兄切莫再提!”
龜茲國君白蘇伐疊臉色稍稍緩和,打心眼裡鄙夷麹文泰謹小慎微的舉措。
麹文泰確實謹慎,如果徹底拒絕今日到訪的三人,不出兵也不提供糧草勢必開罪另一個霸主西突厥。
“好!此事不談也罷,今日來此隻為祝賀麹王兄榮登國主之位!”白蘇伐疊思索幾許,目光深邃看向麹文泰,道:
“下月初,愚兄三人各領兵馬三萬,與統葉護可汗兩萬騎兵聯合演兵,望麹王兄屆時資以糧草才是!”
麹文泰無聲輕歎,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