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度設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體會到其父夷男,這般憤怒的表現。
不過心中萬分理解其父此刻的心情。
夷男年約四十五,平日言語說話時總給人平緩溫和之感。
大度設緩緩抬起頭,臉上已經沒有了進帳之初的屈辱,唯有一絲恐懼之色。
“父汗,唐軍所使並非妖術,是……是天罰,是神雷!”大度設話語中帶著顫音,腦海中自主浮現當日陣前所見。
“孩兒不敢有半句虛言,唐軍……當真隻有三千人,不,不足三千!”
大度設說的沒錯,當時遠征軍確實沒有三千人,三百火箭軍派去峽穀與陰山騎兵,聯合埋伏截斷薛延後撤之路。
“他們軍中打著‘大唐遠征軍’與金龍盤繞的唐旗,如若唐軍欲全殲我部七萬大軍,隻需一個時辰便足矣!”
“據唐軍將領所言,之所以釋放孩兒及一萬士兵歸國,全賴大唐鎮國侯……宅心仁厚,不喜妄造殺孽!”
“孩兒之言句句屬實,鄔乾莫與諸位……”
大度設話還沒說完,夷男再也控製不住心中怒氣。
‘嘣’的一聲響,夷男握拳猛的錘擊案台,上麵金器酒盞震翻在地。
夷男站起身來走到大度設跟前,兩眼如炬緊盯著大度支雙眼,“三千人?三千人擊潰了我七萬大軍,還俘虜了五萬?”
“這如何使人信服!”
“就算是七萬頭羊,三千頭凶狼也要咬上幾天!”夷男越說越氣,心中莫明出生一絲膽寒。
他不了解遠征軍,更不曾聽聞大唐鎮國侯,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兒子。
三個兒子中,夷男最為喜愛的便是幼子大度設。
大度設性格與夷男最像,溫和、誠實,因此夷男將其留在身邊。
長子曳莽,負責薛延陀東部疆域,是早先夷男認定的下一任可汗人選,其性格殘暴。
次子拔灼,統領西部疆土,以勇武著稱。
大度設三次說出相同的話,由不得夷男可汗不信,至少唐軍的‘妖術’在他心裡產生了難以揮去的印記。
“每當羊群被凶狼盯上,即使無法全數而退,七萬頭羊也會奔散逃亡,七萬大軍何以被三千唐軍儘數俘虜?”
夷男始終想不通,三千遠征軍加上東突厥陰山三萬人,如何能將七萬薛延陀大軍圍困,並使其甘願投降。
若非此次南下主帥是自己信任的兒子,夷男可汗早就抽刀將主帥身首異處。
薛延陀舉國之兵不過十八、九萬,五萬大好兒郎淪為大唐俘虜。
大度設悲情苦笑,身體微微前傾,“父汗!唐軍若要全殲我部七萬大軍,我軍縱使策馬狂奔,大唐遠征軍無需追趕,隻需原地使出可怕火器!”
“孩兒與諸位將領親眼所見,唐軍天雷火器隔著數裡地帶著死神呼嘯,砸在地麵爆起雷火!”
“周遭兩丈之內有死無傷!”
夷男眼神銳利,思量幾許,“投石車?唐軍投石車本汗見過,何至於此?”
大度設連連擺手,“不,不,父汗!火器與投石車完全不一樣!”
“十歲孩童亦能肩扛行走,十裡之內例無虛發,落地後會驚天動地的爆炸,火光乍現濃煙滾滾!”
“戰馬與士兵無不魂膽俱裂!”
大度設描述迫擊炮炮彈落地時的情景,又想起遠征軍的另一件火器:
“唐軍另有一種火器,名曰:大唐帝國神武大將軍,更是神鬼莫測……”
“父汗,與大唐遠征軍交戰,那不是列陣衝鋒戰鬥,是屠殺!”
“我們的勇士勇猛,可我們的勇猛根本無處施展啊!”
夷男聞言,深邃的目光在大度設,以及鄔乾莫六位將領臉上掃過。
深吸一口氣,緊攥手中的狼牙。
兩顆狼牙相互摩擦發出‘哢哢’聲響。
“世間竟有如何兵器……大唐……何時有了這般通神手段?”夷男皺眉喃喃。
“你剛才說,唐軍領軍的是一位‘鎮國侯’?”
“稟父汗!當時鎮國侯遠在長安,領軍的是其麾下軍長,名叫薛仁貴的白袍小將!”
大度設比薛仁貴至少大五歲,因此稱薛仁貴為白袍小將。
“父汗,唐軍中更有神奇手段,鎮國侯遠在千裡之外的長安,東突厥戰場中的白袍,小將卻能即時與鎮國侯互通消息聽從指令!”
夷男猛然瞪大雙眼,大度設剛才的話語,遠比迫擊炮更加令人不可置信!
“鎮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