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子煒隻遲疑了兩秒,就鼓起勇氣走到白青羽跟前,拱手行禮道“這位……大娘子,小生這廂有禮了!”
少年人勇氣可嘉!還挺有禮貌!白青羽對他生出幾分好感來。
“啥事兒啊?”她大大咧咧地問——這是明知故問。
蔣子煒飛快地瞟了一眼俏臉飛紅的黃銘星——心頭猛地一跳——真的好美啊!
他垂目小聲說“小生對您身邊的這位黃姑娘傾慕已久,不知可不可以請夫人把黃姑娘,送給我……不是!是賣給我!也……也不是!我就是想……想請她跟我回家去!”
他心裡把黃銘星放在很高的位置,所以不想用“送”和“買”這兩個缺乏尊重的字眼兒,可是他也不敢說是“娶”,最終用了個“請”字。
白青羽已猜到他便是蔣青秀說過的,其堂兄蔣郎中的三子,曾經去黃銘星家裡提過親,但是被拒絕了。沒想到這個少年卻是個多情的,竟不顧臉麵,想去把黃銘星弄回家去。
不衝動,不熱血,那還算少年嗎?不慕艾,不思美,那還算活著嗎?
白青羽毫無顧忌地上下打量著他,其長相清俊,神情羞澀,目光卻很熾熱,如果黃銘星沒有被貶為奴,嫁給他倒算是樁好姻緣。
她慢慢道“帶回去之後呢?是認做義妹?還是娶為正妻?又或者,做個姨娘小妾?甚至,連個婕娘都撈不著,隻能做個通房丫鬟?”
蔣子煒俊臉漲得通紅,訥訥道“這……我……其實……其實我想給她正室嫡妻之位,隻是如今——已經不可能了!不過,我一定會對她好的!”
白青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了漸漸止了哭泣的胡誌明,譏笑道“你們兩個還真是同一類人呢!都是一副癡心不改、情深不渝的樣子,卻隻想著讓人家姑娘給你們做妾!你回去問問你們的老娘,她自己願意給人做妾不?”
話中涉及到老娘,是為大不敬,身為讀書人,蔣子煒必須要表示出自己的孝順來,他薄怒道“還請大娘子慎言!勿要辱及家慈!”
白青羽臉上的譏諷更濃了,笑道“果然,你跟胡誌明都一樣,是個孝順兒子哪!一邊癡心情長,一邊逼人為妾。你連回去問一問你娘是什麼態度都不敢,就妄言要讓姑娘跟你回家。你對姑娘好有什麼用?你娘一句話,就能讓姑娘死無葬身之地!給你做妾?還不是由著你們家買來賣去?還是那句話,你回去問你娘,她可願意給人做妾?”
蔣子煒緊張不安兼惶恐,慌亂道“這個……不用問,自然是……不願意的!”
白青羽“既然都知道做妾不是什麼好事,那你們怎麼好意思說出口?是不是覺得人家姑娘離開你們男人,就活不下去了?”
“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連自己都無法養活,又拿什麼去養活彆人?”
“彆不服氣!你們現在都是靠父母長輩在養活!以你們的年齡、能力以及智謀,就算你們真心喜歡一個姑娘,也根本護不住她!你帶給她的,可能是更多更大更長久的傷害!”
蔣子煒急忙辯解道“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我也很努力讀書的,將來……肯定能護著她的!我的意思是,我會一輩子對她好!就算我現在還沒有功名,我也會派些丫鬟婆子去伺候她,她啥事也不用乾!那日子……定然比給人做個奴婢強!”
白青羽不悅道“你這是在拐著彎罵我是吧?她如今就是我的奴婢,她哪裡不好啦?”
“我告訴,我富國夫人的奴婢,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沒點本事可不行!”
“我家的奴婢,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比你們家的小姐有本事!不信你就等著瞧,她將來的成就必定高出你十倍。哪怕她現在隻是個奴婢,我覺得——你也依然配不上她!”
蔣子煒被打擊慘了,此刻麵若豬肝,羞、憤、恨、怨、悔……各種情緒都有。
此時的黃銘星,臉上的紅色卻已褪去,腦子裡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也漸漸熄滅,她恢複了理智——畢竟也是有著高智商的人。
白青羽和蔣子煒的對話讓她忽然明白,就算跟著蔣子煒回去了,自己依然是個下人,而且還會被蔣家人抵觸、厭惡、防備甚至打壓,那日子彆說跟白青羽府裡的下人比,就算比起蔣家的下人肯定都不如。
大戶人家,惡奴欺主的事並非沒有,更何況她還不是主子。
無論是蔣子煒還是胡誌明,他們年少熱情,滿腦子美好幻想,可是他們的能力和經濟實力,卻無法支撐他們的幻想。一個連經濟都無法獨立的男人,拿什麼去保護他心愛的女人?
白青羽真誠地對蔣子煒道“少年,請你明白一個道理,山盟海誓的確感人,我相信每一個許下誓言的人,在當時都是發自內心的真誠。但是,沒有能力和經濟做支撐,再美的誓言都沒有用,經不起任何風吹雨打。你們的父母隻要把錢卡死,你們就得乖乖聽話。你保護不了你心愛的姑娘!”
“你回頭問你的好朋友胡誌明,他當初都給那個白輕語許下了些什麼誓言?結果呢?害得白輕語名聲毀了,命也沒了,而且還是一屍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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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想怎麼對姑娘好——不重要!一點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做到!再美的誓言,都會被風吹散,飄不到天涯海角,更等不到海枯石爛。甚至,過不了多久,你就會遇到另一位美麗可愛的姑娘,你又會對她說出各種蜜語甜言。”
“回去吧!回去做個聽你娘的話的孝順兒子!”
白青語的這些話,讓黃銘星大徹大悟,瞬間變得十分冷靜,看向蔣子煒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感動還是有點,但更多的是同病相憐——咱們都是不能自主的人,隻不過我已認清了現實,決定自強自立,而你,還依然活在夢中。
這時,蔣子煒的表哥羅仙竹表示嚴重不服,他對白青羽道“你剛才不是說,你就是一個鄉下……潑婦嗎?給你當奴婢,有什麼了不起的?竟敢妄言比蔣郎中家的小姐還強!”
白青羽笑了笑,說“我這個鄉下潑婦,可是皇上親封的富國夫人,享二品爵祿。他父親是禮部郎中,從五品官職。這二者之間的差距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夫君是皇上親封的利國男爵,享千畝爵田。你們幾個——有誰比得上他?與其給你們做妾,還不如給我夫君做妾呢!”
“當然,我是不會給我夫君納妾的。我也不允許我家的下人給任何人做妾。我會讓她們自己找一個心儀的、適合過一輩子的人,然後風風光光地把她們嫁出去,去做正室娘子。”
“所以,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彆來打我家女子的主意了,更不要妄想跟我的男人搶女人!把你們的時間、精力和勇氣都用在讀書上吧!做一個知識淵博的人,遠比做一個情場浪子有意義得多!前者,讓我們敬仰,後者,讓我們厭惡。”
幾個少年聽得瞠目結舌,啞口無言,甚至還有點惶恐不安。
這是被一個鄉下潑婦給教訓了啊!比他們的師長教訓得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