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清蓮一邊看她畫畫，一邊好奇道“那巫蠱之術……被傳得神乎其神，聽說不知在什麼地方，曾經有個強大的盛世王朝，名叫大漢，就出過一場震驚天下的巫蠱之禍，逼得太子造反，最後自縊身亡，就連相伴多年的皇後衛子夫自殺了。前前後後殺了數萬人，可見——有很多人都是信這個的！”
白青羽歎息一聲，道“可見，生在帝王之家也並非好事，權力令人瘋狂，無論是自己瘋狂，還是彆人瘋狂，隻要瘋狂的人身居高位，就會有太多無辜之人枉死。”
“所以，越是身居高位，就越要保持冷靜和寬容。反過來，權利絕對不能交到那種多疑、善妒、殘暴、嗜殺的人手中，否則就會冤死無數生命，導致天下大亂。”
“所幸我們現在的皇帝十分聖明，讓我們得以生活在這個太平盛世。”
羅傳美和曹清蓮暗自震驚竟敢妄議皇室是非！果真是無知者無畏！狗膽包天！
曹清蓮和羅傳美互相看了一眼，卻沒有喝止白青羽。一是她們覺得白青羽說得對，二是她們想聽到“神仙弟子”對帝王皇室的看法。身在皇室之家有哪些弊端她們最清楚不過了，隻是都不知道該如何避免或消除那些弊端。
白青羽卻沒有想太多，剛才也隻是隨中一說，並沒有考慮到這話是否合適，隻管繼續說道“那漢武帝後來得知真相，後悔萬分，修建了‘思子宮’和‘歸來望思台’，可是，死去的人已經救不回來了。所以說啊，遇事要三思，尤其是關乎人命的案子，一定要一審再審，要給疑犯申訴辯解的機會，否則的話，不知道要造成多少冤假借案。”
羅傳美忍不住好奇道“青羽莫非……還懂得破案？”
白青羽手上一頓，嘴裡的話也停了，她以前是個金牌殺手，做得最多的卻是盜竊商業機密，她懂很多犯罪技巧。所以，要是讓她去破案，沒準比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官員都厲害。
但是她不能承認。
她說“有些理道理是可以舉一反三、觸類旁通的。商人的任何商業行為，都得有利益為驅動，也就是以賺錢為目的，這就他們的行為動機。為了這個目的，他們就得打聽清楚各個地方出產什麼？需要什麼？哪裡便宜？哪裡價高？再考慮如何收購、如何利用車船馬匹運輸、又該如何銷售等等。每個環節都必須思慮周全，缺一不可，否則有會血虧、”
“而罪犯殺人劫掠，差不多也是這樣，首先得有目的，也就是犯罪動機——他們圖啥啊？然後得有作案工具，再得有作案的時間和場地，還得評估作案後的風險和收益。如果得不償失，基本上沒有人會去冒那個風險。”
“所以，但凡人命關天的案子，一定要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才能判人死刑。也就是作案的動機、時間、地點、工具、利益等全部因素，最後還得有清晰的證據以及罪犯自己的認罪口供。以上條件得不到滿足，就不能判人死刑。那種嚴刑逼供得到的認罪書不能算！”
“你們若是去看過那些酷刑就會知道，任何人被拉去用了那些酷刑，讓他招什麼他就會招什麼。就算他什麼都不招，辦案人員也可以寫好罪證，強行讓他按上手印。”
“咱們大晟重視人口繁衍，養大一個人要二十年，可殺掉一個人隻需一刀。草率判人死刑，於國於民於朝廷，都不是好事！”
曹清蓮和羅傳美聽了不禁輕輕點頭，關於冤假錯案，她們也聽過一些。就算最後把真凶找到又如何？冤死的無辜之人也救不回來了。遲來的正義就是讓壞人活得更久。
白青羽話馬上就到回到了巫蠱之術上“就拿那個巫蠱案來說，人們愚昧，覺得那些邪術可以害人，其實根本害不了人。既然害不了人，那麼所有被殺的人都是冤枉的。為什麼不在殺人之前，去驗證一下巫蠱術是否真的有效呢？找幾個死刑犯驗證一下不難吧？隻要做過嚴謹的驗證，就不會枉死那麼多人了！”
找死刑犯驗證？這個提議讓曹清蓮精神一振，大晟朝也信奉神靈，自然也對巫術深信不疑。何不稟明皇上，找死刑犯試一試那些巫術呢？
白青羽則繼續說道“有時候，真正害人的並不是那些所謂的邪術，而是我們內心對財富的貪焚、對權利的狂熱，對美色的欲望。為了得到這些，為了守住這些，我們就會時時提防，總覺得有人要害自己，總覺得彆人包藏禍心，卻又總是不肯花時間去查證事情的真相，僅憑臆想就做出決定，不給彆人解釋的機會。”
“所謂疑心生暗鬼，隻要你信其有，便會終日驚恐，寢食難安，自己把自己給活活逼瘋。”
“隻要我們心胸坦蕩，內心強大，積極樂觀地去麵對生活，任何邪術都害不了我們。”
曹清蓮感慨道“真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看問題竟如此透徹！比我這個皇……臉婆還通透！你是個具有大智慧的人。若不是你已成婚，我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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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打住！”白青羽趕緊阻止她繼續說下去，笑道“首先，你不是黃臉婆，雖然人到中年，容顏老去，但是你比大多數同齡人要顯得年輕而美麗——這就值了！”
其實，在白青羽的眼中，曹清蓮的容貌比地球上那些保養得宜的同齡人要顯老一些，但是跟這個世界的同齡人比，則要顯得年輕幾歲。
白青羽笑著寬解道“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我們所有人都終將老去，也終將死去，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歲月讓我們在經曆風霜艱難的同時，也讓我們成長。”
“我們應該坦然接受年華的逝去，每一條皺紋都是生活賜予我們的勳章。如果條件允許，我們應該儘量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然後優雅地老去，而不是去做一個深閨怨婦。”
“怨上天待我們不公？怨丈夫待我們不好？怨當年的海誓山盟都變了心？這些埋怨有用嗎？還真有用——會讓我們變得麵目可憎！會讓更多的人討厭我們！讓身邊的親人朋友害怕跟我們接觸，從而都遠離我們！”
“所以，三姑，讓我們坦然接受歲月的饋贈吧！讓我們做一個開心的黃臉婆吧！”
“另外，不管我有沒有成親，三姑，我都不會嫁入高門大戶——我受不了那些嚴苛的規矩禮儀。我這人吧，就像是草原上的風，江河裡的水，森林中的鳥，大海中的魚，不喜歡被禁錮、被約束、被關在籠子裡！”
她抬頭看了一眼三姑，發現她並沒有惱怒生氣，反而顯得專注而感動，便低頭繼續一邊畫肖像一邊說道“池塘再大，也比不上大海廣闊，王府皇宮再華美，也比不上萬裡河山的壯麗，黃金打造的籠子再漂亮，它也依然是個籠子，我不喜歡做一隻囚鳥，一生都生活在一個華美的籠子裡麵。我的心在藍天、在大海、在高山、在平川，就是不在深宅大院。”
不安於後宅的女人，是不被男人所喜歡的。
沒有哪個男人喜歡女人跳出來跟自己搶風頭、搶功勞、搶名利和富貴。
所以這個世界跟地球的古代一樣，給女人製定的規矩就是要安於後宅，不可拋頭露麵。
白青羽的這番話觸碰到了這個世界的道德底線，是會被讀書人斥責的。
但是這話卻得到了曹清蓮的高度認可，甚至是深深地打動了她的心。
因為，她早就覺得皇宮是個華美的大籠子，自己就是生活在籠子裡一隻鳥。不幸中的萬幸就是——自己是籠子裡地位最高的一隻鳥。
也不對！皇帝才是地位最高的那隻鳥！皇帝其實也是一隻籠中鳥，又辛苦又不自由。雖然擁有天下最大的權利，但是那權利也不能濫用，朝臣們都盯著呢。
關鍵還是看皇上想做個明君還是昏君。當個貪圖享樂的昏君最輕鬆，可以不顧國家安危，可以濫用職權，可以驕奢淫逸，可以用幾年時間就把整個國家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