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皮盒裡的照片在院裡傳了一圈,最後落到周陽手裡。他對著光看了半天,忽然指著照片裡少年背後的牆說:“這牆上好像有字。”)
傻柱湊過去瞅):“哪呢?我咋沒看見?”
周陽用手指點著照片角落):“這兒,模糊得很,像是‘1989’,旁邊還有個歪歪扭扭的‘遠’字。”
張大爺突然開口):“是他小名!他叫遠娃,那年他十七,跟人說去深圳找活兒,走之前在牆上刻的年份,說等掙夠錢就回來,讓我跟他娘數數牆上的字兒過日子。”
三大爺蹲在門檻上掐手指頭):“1989到現在,三十多年了。這小子要是還在,也該五十出頭了。”
許大茂舉著手機拍照片):“家人們看這老照片!這就是張大爺家的遠娃,當年爬樹掏鳥窩的調皮蛋,現在說不定成了大老板!有深圳的網友沒?幫忙留意留意,特征是……”他撓撓頭,“特征是三十多年前愛爬樹。”
張奶奶把照片撫平):“彆瞎拍,把照片給周陽,讓他存到電腦裡,弄清楚點。遠娃左眉角有個痣,照片裡能看見,這是記號。”
周陽:“我今晚就弄,明天去打印店掃清晰點,發尋人啟事的時候能用。”
槐花抱著鐵皮盒):“這裡麵還有彆的!有個小布包,硬邦邦的。”
打開布包,裡麵是顆用紅繩係著的槐樹種籽,像塊小石子,磨得溜光。張大爺捏在手裡,指腹來回摩挲,忽然紅了眼眶。)
張大爺:“這是他走那天從樹上摘的,說等他回來,就把這籽種在院裡,讓老樹有個伴。我跟他娘守著這籽等了三年,後來……後來就忘了。”
傻柱:“這籽還能種不?要不咱試試?種在倒下的樹樁旁邊,也算圓了他的願。”
三大爺:“懸!三十多年了,早就乾巴了。要我說,找個玻璃瓶裝著,跟照片擱一塊兒,當個念想。”
正說著,許大茂的手機“叮咚”響,他點開一看,突然蹦起來。)
許大茂:“有信了!深圳有個網友說,他鄰居也叫遠娃,左眉角有痣,三十多年前從北京來的,開了家五金店!”
張大爺猛地站起來,腿一軟差點摔倒):“真……真的?他……他還記得我不?”
周陽趕緊扶住他):“大爺您彆急,網友說發張近照看看。許大茂,趕緊回消息,讓他發照片。”
等照片的那半小時,院裡靜得能聽見鐘擺響。張大爺攥著那顆槐樹種籽,手心裡全是汗。槐花把自己的糖瓜粘塞給他:“大爺,吃點甜的,心裡舒坦。”)
張大爺搖搖頭):“我吃不下……要是真是他,我該說啥?這三十年,我總罵他沒良心,可夜裡頭,總夢見他爬樹摔下來,哭著喊我……”
傻柱遞過杯熱水):“父子哪有隔夜仇?他要是真沒良心,能讓鄰居知道自己是北京來的?能留著眉角那痣?”
許大茂的手機終於又響了,他點開照片,手都在抖。)
許大茂:“是……是他!張大爺您看!這眉角的痣,跟照片裡一模一樣!就是頭發白了點,臉上有褶子了。”
張大爺湊過去,嘴唇哆嗦著):“是遠娃……是我兒……他胖了,比走的時候壯實……”話沒說完,眼淚“啪嗒”掉在手機屏幕上。
周陽趕緊記下網友給的地址和電話,傻柱劈頭蓋臉就問:“啥時候去深圳?我跟你去!”)
張大爺抹了把臉):“現在就去!我這就收拾東西!”
三大爺:“這都快天黑了,買不著票了。明天一早我去火車站,給您搶兩張臥鋪,讓周陽陪您去,他年輕,能照應。”
張奶奶:“我給您烙幾張糖餅路上吃,遠娃小時候最愛吃這個。”
槐花把槐樹種籽塞進張大爺兜裡):“帶著這個,他看見就想起家了。”
第二天淩晨,天還沒亮,院裡就熱鬨起來。張大爺穿著新做的藍布褂子,手裡攥著鐵皮盒,三大爺拎著行李,周陽背著包,傻柱騎著三輪車送他們去火車站。)
張大爺回頭望了望胡同口的樹樁):“等我回來,咱把那籽種上。”
傻柱:“您放心去,樹樁我給您看著,等您帶著遠娃回來,保證土都給您鬆好了。”
火車開動時,張大爺隔著窗戶揮手,手裡還捏著那張泛黃的老照片。周陽坐在旁邊,給他講手機怎麼視頻通話,說等見了遠娃,讓他跟院裡的人都嘮嘮。)
院裡的日子還照樣過,隻是每天傍晚,大夥都愛往張大爺家瞅,盼著能傳來點消息。許大茂天天捧著手機刷新,說遠娃的五金店找到了,網友去拍了視頻,店裡擺著個舊鳥籠,說是年輕時從北京帶來的。)
槐花:“那鳥籠是不是當年他掏的那個?”
傻柱:“準是!這小子,看著粗枝大葉,心細著呢。”
第五天下午,周陽突然打回電話,聲音裡帶著笑。)
周陽:“我們見著遠娃了!他看見張大爺,撲通就跪下了,哭得跟個孩子似的。他說當年在深圳遇著難處,沒臉回來,後來娶了媳婦生了娃,就更不敢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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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奶奶:“那他跟您回來不?”
周陽:“回!他關了店,說啥都得跟張大爺回家。我們買了後天的票,到時候給你們個驚喜。”
掛了電話,院裡跟炸了鍋似的。傻柱跑去買了掛鞭炮,三大爺開始盤算接風宴做啥菜,張奶奶把遠娃小時候住的屋打掃得乾乾淨淨,槐花在樹樁旁邊挖了個小坑,等著種槐樹種籽。)
後天中午,火車到站,傻柱騎著三輪車去接人,遠遠就看見張大爺和一個中年男人並排走,兩人手挽著手,親得跟一個人似的。那男人看見傻柱,突然加快腳步,眼裡閃著光。)
遠娃:“是傻柱哥不?我是遠娃!”
傻柱扔下三輪車就撲過去):“你小子!可算回來了!”
到了胡同口,遠娃看著倒下的老槐樹,突然蹲下來,摸著樹樁上的“根在這”剪紙,眼淚掉了下來。)
遠娃:“這樹……我走那年夏天,它還結了滿樹槐花,我娘用它蒸菜窩窩,香得很。”
張大爺:“咱把那籽種上,讓它接著長。”
院裡的人早就等在門口,三大爺端著茶壺,張奶奶手裡攥著糖餅,槐花舉著剛摘的野菊花。)
遠娃挨個鞠躬):“三大爺,張奶奶,這些年辛苦你們照顧我爹了……”
三大爺抹了把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進屋,我給你泡了新茶。”
接風宴上,遠娃喝了不少酒,紅著臉說當年的事。說他在深圳擺地攤被城管追,躲在橋洞下啃乾饅頭;說他開五金店第一天,掙了五塊錢,攥在手裡哭了半夜;說他總夢見院裡的老槐樹,一閉眼就能聞見槐花香味。)
張奶奶給他夾菜):“彆說了,都過去了。以後就在家待著,啥也不用乾,院裡人幫襯著,餓不著。”
遠娃從包裡掏出個紅布包):“我帶了點東西。這是給槐花的,深圳的糖,比驢打滾還甜;這是給周陽的,扳手,進口的,修自行車好用;這是給傻柱哥的,好酒,比二鍋頭烈……”
最後,他拿出個鐵皮小盒,打開一看,是滿滿一盒槐樹種籽。)
遠娃:“我每年都去深圳的槐樹下撿籽,想著總有一天能回來種。現在好了,咱爺倆一起種。”
第二天一早,院裡的人都來幫忙。張大爺和遠娃蹲在樹樁旁邊,小心翼翼地把那顆三十多年的老籽埋進去,周圍撒上遠娃帶回來的新籽。槐花端著水瓢,輕輕澆了點水。)
遠娃:“爹,您說它們能發芽不?”
張大爺拍著他的背):“能!咱這土好,水好,人心更好,啥種下去都能活。”
傻柱扛著鐵鍬):“等發了芽,我給它們搭個棚子,夏天擋太陽,冬天擋風雪,跟當年那棵老槐樹一樣。”
三大爺掏出他的“農耕秘籍”):“我得記上,今天是驚蟄,種槐樹最好的日子。等長到一人高,我給它們修枝,保證長得比老槐樹還壯。”
許大茂舉著手機,鏡頭對著新翻的土地,陽光落在上麵,金燦燦的。)
許大茂:“家人們看!這就是根!不管走多遠,根總在這兒。老槐樹倒了,可新的希望又種下去了。說不定再過三十年,咱院的孩子也能爬上新槐樹掏鳥窩,就像當年的遠娃一樣……”
風從胡同口吹進來,帶著泥土的腥氣,也帶著點說不清的甜味。張大爺和遠娃蹲在地上,看著那片新翻的土地,像看著個剛出生的娃娃。槐花蹦蹦跳跳地去拿水壺,說要天天來澆水,讓小槐樹快點長。)
傻柱和周陽往回走,準備去修那輛還沒修好的自行車,三大爺跟在後麵,嘴裡念叨著該給種籽施點啥肥。陽光透過光禿禿的樹枝灑下來,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子。)
誰都沒說,但心裡都清楚——這倒下的老槐樹,這新埋的種籽,還有院裡來來往往的人,早把日子擰成了一股繩,咋扯都扯不斷。就像那樹樁上的字,就像遠娃帶回的籽,就像槐花眼裡的期待,這胡同裡的故事,還長著呢。
遠娃回來的第三天,突然想去看看當年刻字的牆。張大爺陪著他走到胡同深處,那麵牆早就斑駁了,可“1989”和“遠”字還能看清,隻是被歲月磨得淺淺的,像老人臉上的皺紋。)
遠娃伸手摸著字):“當年我總覺得這字刻得深,現在才知道,再深的刻痕,也沒心裡的念想深。”
張大爺看著他):“你娘走的那年,我來這兒坐了一下午,摸著這字,就像摸著你的手。”
遠娃突然跪下,給牆磕了個頭):“娘,兒子回來了。”
風從牆縫裡鑽出來,嗚嗚地響,像誰在輕輕歎氣,又像誰在偷偷笑。遠處傳來槐花的喊聲,說院裡的糖餅烙好了,讓他們趕緊回去吃。)
張大爺拉起遠娃):“走,回家。你娘要是看見你現在這樣,準得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