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沉,沉重的車輪在車轍中吱呀吱呀地叫喚。
車馬前後是數百名披堅執銳的驍勇騎兵,沉默地護衛著馬車。
一個騎兵覺察胯下的戰馬走得慢了些,微微用力夾了夾馬腹,戰馬打了個響鼻,蹄下快了幾分。
馬車中,王匡與劉惠對坐。
茶盞中的水也涼了下去。
掀開車簾,一株數人合抱粗的老柳樹映入眼簾。
王匡拍了拍馬車車廂,對外喊道“停一陣,原地休息。”
候在車外的郭大寶立馬傳令去了。
“主公有令!原地休息!”
“主公有令!原地休息!”
在一聲聲“主公有令!原地休息!”之中,車隊漸漸停下來。
王匡下了馬車,緩緩走到老樹之下,拍了拍遒勁蒼老的樹乾。
不由得感歎“這麼粗的樹,得活了不少年了吧。”
劉惠道“這般粗細的柳樹,至少也得三、四百年了。”
王匡點點頭,這麼粗的柳樹還是很少見的。
三四百年,算得上是漢初之物了。
圍繞著柳樹轉了一圈,王匡靠著柳樹坐了下來。
“袁紹已是冀州之主,實力強大。如今河內東有強鄰,西有國賊,南有大河,北有群山,出路何在?”
劉惠也找了凸起的樹根坐下,整理了一番衣袖,緩緩道
“惠久居冀州,於此宦海浮沉數十年,也算對冀州有所了解,冀州絕對可以稱為天下雄州。
袁紹此人誌向遠大,豪傑好客,又是四世三公之族,其人早已名滿天下,堪稱一位雄主。雄州得雄主,確實是河內想更進一步的巨大威脅。”
“惠細思許久,草擬上中下三策或可消減主公之憂。”
王匡聞言心中一喜,連忙站起身來,拱手道“請子惠教我。”
劉惠也連忙起身,道“主公,請聽我細細道來。”
王匡所憂不過是來日和冀州在利益上起了糾葛,鬨得顏麵上不好看。
欲尋一法,未雨綢繆。
既要麵子,也要裡子。
王匡先是請劉惠道來下策
此策名為“西進”,跳出河內,西進漢中,不受冀州所涉,兩地相隔千裡,如此一來可免去將來數十年內的兵鋒相對的局麵。
漢中又是龍興之地,扼守巴蜀,可積攢一份王霸基業。
王匡聞言,眉頭挑起,問到“如先生所言,西行漢中之計乃是先生心中策,不知道如何讓我從河內去往漢中呢?”
劉惠撫須笑道“修書一封,送往長安即可。不知道主公可願意舍下河內基業?”
王匡沒有接話。
漢中是天府之國,確實是一處極佳的興業之地,漢高祖就自此發跡。
雖然此乃兵家必爭之所,扼守川蜀,其戰略意義卻也局限於群山峻嶺之中。
且王匡打定心思要固守三河之地,迎接一場潑天的富貴。
就算這些無憂,光是上書長安這一條……隻怕自己血汗拚殺來的討伐董賊之義名就要煙消雲散,一朝被世人鄙作從賊之犬了。
真真的是個下策,可謂餿主意!
“不知子惠所言中策為何?”王匡笑笑沒有回答,而是請教第二策。
劉惠點點頭,撫須道“西行不得,天下便無處可去。”
幽、並、青、兗、豫五州接臨冀州,無可去著,徐州四戰之地,若無依靠難以久立。
揚州、荊州、益州三地之主,嚴防死守,已經把各州作為自己的禁臠,不容他人置喙。
不過王匡,如今兵強馬壯,要是得機遇到出兵的名頭,倒也能一探三州深淺。
王匡笑著點點頭。
心裡卻想著自己身上還背著琅琊王氏家主的名號,又是世居兗州,要得此二州,也非無有門路。
中策名為“束己”,以藏拙為意,或拒之以病,或拒之以窮。藏兵於民,藏富於民。借助河內之地利,南側平原可發展農事生產,北部山林可屯兵操練兵馬。打通東西,以待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