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想到了沒有?”王茂平看向站在堂中的恭傲其汗,對方似乎真的沒有任何的思緒,臉上焦急緊張害怕等情緒混合在一起,整個人顯得極為狼狽。
王茂平站起身來,向著恭傲其汗的幾個兒子走去。
“那麼,你們呢?”
隨著他的走近,四個人都將頭低下用力的搖了搖。
“不知道?”
“不,不知道。我可以發誓,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恭傲其汗怯懦的二兒子。
“你呢?”
“我,我是真的不清楚。”這是恭傲其汗憐香惜玉的三兒子。
“那,你呢?”
“不知道。”說話的同時已經開始抽泣了起來,這是仍舊帶著童真的四兒子。
王茂平繞到了烏日固的身邊,卻不經意的保持著半步的距離。
“那麼,你呢,烏日固?”
“我不知道。”與其他兄弟因為害怕而低頭不同,烏日固低下頭更多是為了掩蓋臉上的恨意。
“本官在肇原府的時候,就聽過你的名字。聽你率軍攻打古牢關的消息,聽你在戰事期間第一次試圖與土孛默部裡應外合的消息。”
“本官記得那個時候你帶兵發起猛攻吸引邊軍的注意,試圖讓土孛默部的一萬兵馬衝過障塞裡應外合。但那時候的你應該不知道,土孛默部的兵馬早就已經被發現了吧。”
對方低著頭,王茂平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卻能夠看到他握成拳頭的手又緊了幾分。
“後來,你們又聯合黎蒼社那群反賊,試圖通過以前的運兵道,來偷襲關城。當時那些反賊已經進入了運兵道之中,可上天站在我們大孟這一邊,讓我們把那些老鼠找了出來。”
王茂平這些話,與宅院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但府尹閭嘉並沒有出言打斷,而曾沐回二人聽得也十分的仔細。
之前古牢關的戰事,讓一眾官員的心都跟著懸在嗓子眼,更何況是作為肇原知府的王茂平呢,一旦古牢關沒有守住,肇原府馬上就會毀在外族的屠刀之下。
所以,王茂平如今的表現並不突兀,而他們聽著王茂平的話,也特彆的舒坦。隻要這位在將心中想說的話發泄出來之後,沒忘記正事就好。
而烏日固自然知道這是王茂平在羞辱他,這份羞辱也像一把尖刀,直插在他的胸口。對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他帶回了進攻古牢關的日子,回憶著所遭遇到的一次次挫敗。
“後來,你們又故技重施,想要再次與土孛默部裡應外合,將近四萬的人馬,你是不是覺得已經勝券在握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勝利一定是屬於古牢關的邊軍,屬於大孟的。”
“你的手抖得很厲害,是曾經受過傷,還是忘不了狼子野心卻又總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那段日子……”
“本官一直想要見見你,如今看來你過的挺舒服的,倒是真看不出來,曾經帶兵打仗的樣子,既然聖上仁慈,願意給你們一次機會——”
“王茂平,你這變數,我要殺了你!殺了你!”王茂平的每一句話,落在烏日固的耳中,都像是一把尖刀紮在了自己的身上,讓他終於無法忍受下去,爆發了出來。
說話的同時,便向著王茂平撲了過去,這種突如其來的狀況讓眾人始料未及,但堂中的兵卒訓練有素,在王茂平後退一步的同時,上前一步,將人控製住。
“你這個變數,要不是因為你,我不會輸的!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對於烏日固來說,他有兩個讓他至今都無法清醒的噩夢。
一個是古牢關的關門,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他的夢中,而夢中的他依舊無法打開或者逾越。一個是古牢關城牆上幾道人影之中,有一道他永遠都看不清樣貌的人影。
雖然看不清人影,但他總是會在夢中衝著那道人影嘶喊著王茂平的名字。就是因為有這個變數的存在,所以他們才會被打敗最後落得傲魯部覆滅的下場。
所以每次夢中烏日圖都試圖殺掉此人,但古牢關的關城和城樓上的人影,近在咫尺,卻又像在天邊一樣觸不可及。
如今,他終於見到了這個變數,儘管極力的克製,但到底是對此人的殺意占據了上風。可是此時的他,已經被兵卒摁倒在地。那人就站在他的麵前,卻沒有辦法傷到對方一絲一毫。
“你輸了什麼?你現在不還是衣食無憂活的好好的嗎?”王茂平冷眼瞧著被摁著跪在地上的人此刻滿臉的瘋狂,居高臨下的問道。
“烏日固,你在做什麼,還不趕緊向大人道歉,你是瘋了嗎?”恭傲其汗衝著兒子怒吼道。
“是,我是快被逼瘋了,要不是因為這個變數,林江早就是我們的了。傲魯部也不會覆滅,我們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一定要殺了他!”
烏日固變得更加瘋狂,目光直勾勾的看向王茂平。此人正在赤裸裸的嘲笑與羞辱他。真是該死!
可這麼近的距離,自己怎麼會沒有能抓住這個變數,是這個變數真的擁有好運,還是他笨拙到連人都抓不到了。這一年多的時間中,他早就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笨拙,卻沒有想到會笨拙到這種地步。
王茂平的表情一直很平靜,但很滿意那個烏日固如此的禁不住刺激,將心裡話說了出來。也很滿意剛才自己動作靈敏的躲開了對方的攻擊。
說實話,即便是沒有躲開,烏日固的攻擊力也是有限的,這正堂中可是站著好幾個兵卒,反應再慢,兩三秒鐘也能衝到烏日固的麵前。
除非對方的身上有武器,可惜對方身上沒有。先不說烏日固等人找不到武器,就是在被帶上來之前,都是搜過身的。
他知道對方的憤恨,也知道剛才那些話會刺激到對方,所以自然會留意對方的舉動。
此時恭傲其汗身邊的幾個兒子已經渾身顫抖,有一個甚至已經哭了起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大哥敢襲擊大孟的官員,還敢說出剛才那一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