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山林較之夏日的要蕭瑟安靜許多,也比山下村子更加早的感知到冬天的來臨。
無夢好眠的一晚過後,雲瀾起床時已經能明顯感覺到涼意,推開房門,入眼是白茫茫一片。
起霧了。
“怪不得覺著涼,昨兒夜裡該是下了小雨。”農人的作息都是跟著天老爺走,這會兒霧氣漫漫見不著太陽,雲瀾也分不清具體的時辰,隻覺得腹內空空,該是過了早上到晌午時分了。
方文林從屋子裡的木箱裡翻出一件外衣,走到雲瀾身後給人披上,“山裡涼,多添件衣裳,下午這霧應該就散了,會出太陽。”
順著漢子的動作穿上外衣,雲瀾瞅著這陰陰沉沉、灰灰白白的天,也不知道自家漢子是從哪裡看出來會出太陽的。
“都說秋日乾燥,這山裡頭倒是又潮又濕的,昨兒帶上來的肉得趕緊吃了,這天氣放不住。”
帶的新鮮豬肉不多,也就剛進山這兩日能吃著,後麵再想嘗個味兒就得一個月後了。
“好久沒吃紅燒肉了,怪想的。”被雲瀾養刁了胃口的方文林開始點菜。
原本剛醒覺想著弄點清淡飲食的雲瀾一聽紅燒肉嘴裡也止不住的分泌出口水。
嗐,二十出頭的小子想個屁的養生啊,今兒中午就吃紅燒肉!
“行,再放兩個虎皮雞蛋燜個白米飯。”
要不怎麼說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呢。兩句話,夫夫倆便敲定了今日的午飯。
兩人一同進了灶屋,方文林生火,雲瀾舀水。
掀開水缸的木蓋子,兩瓢下去就見了水缸底。
“林子,沒水了。”
灶口亮起橘黃,又往裡頭添了一根柴火的方文林起身過來提了木桶,“我去打水。”
院子裡的枯枝落葉因為昨夜的小雨以及今日的白霧而受了潮,踩上去沒有沙沙的脆響,而是一種軟塌塌的悶悶的感覺。
走到院門口,作為老獵戶的方文林瞬間警覺。
門外有東西。
嗷嗚、嗷嗚的叫聲伴著爪子撓門的動靜一同在外頭響起。
也是這時候他才終於想起來昨夜忘了什麼。
他把那頭狼崽子給忘了。
放下木桶,挪開頂門的木頭,吱呀一聲打開院門。白色霧氣裡,一頭小腿高的狼崽子蹲坐在前方。看見他之後又嗷嗚了一聲,那聲音那眼神怎麼聽怎麼瞧都透著一股子委屈勁兒。
方文林笑了,這狼崽子果然是有幾分靈性的,重新提上木桶,對著狼崽子叫了聲“小不點”,先一步往外走,“和我一起去打水。”
小不點好似真的聽懂了一樣,真就跟了上去。
一個人出去,一人一狼一起回來,雲瀾見著這一幕還覺得挺驚奇,“你們倆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這小東西挺聰明,是個當獵犬的好料子,我打算給它訓練出來。”方文林是真的高興,說話時的語氣裡都帶著笑。
雲瀾聞言又看了眼蹲在灶屋外頭的狼崽子,原本黑色的皮毛已經顯露出部分灰白,還真如方文林所說是頭灰狼,“你還會馴獸?”
老實人方文林實話實說,“不會。”然後在雲瀾詫異的目光中繼續補充道“不過小不點聰明,應該問題不大。”
屋外聽見自己名字的狼崽子嗷嗚了一聲,好似應和似的,雲瀾覺得有趣。
原來全靠“孩子自己努力啊”。
被自家夫郎鄙視了的漢子也不羞窘,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的“無能”,來回幾趟把水缸添滿之後就自覺打掃起了院子。
將肉處理好燉鍋裡之後,雲瀾也去柴房裡取了竹耙子打算一起收拾衛生,不過方文林沒讓。
手裡的竹耙子被漢子摘走,後又被漢子摁在連廊底下的小板凳上。
“腳還沒好呢,這些我來,你坐在這看為夫的英姿就行了。”
雖然抹了藥膏,但行動間腳掌依舊會火辣辣的疼,雲瀾沒有勉強自己。
不過他也沒有閒著,搬出他大哥給他做的小石磨,又將上一次進山采摘曬乾的艾草拿了過來。
朦朧霧氣中,一人手持竹耙子歸攏打掃著四方院的落葉,身邊跟著一隻半大的狼崽奔前走後。
狼崽不懂何為灑掃,見隆高的落葉堆便一頭跳了進去,換來一聲嗬斥以及一掃帚拍打。
拍打的力氣不打,並沒有讓它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以為是兩腳獸在和它玩鬨嬉戲,不僅不懼怕那打在身上的掃帚,還故意追逐撲咬了上去。
一人一狼在院子裡你追我趕,你嗷嗚我呼喝,好不熱鬨。
一眉眼彎彎的小哥兒則是坐於連廊之下,左手邊放著一座青石手搖石磨,右手邊是一捆青灰色的乾艾草。
隻見他手持砍刀,胡亂的將艾草砍切成碎,再將這些艾草碎放進石磨裡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