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風口處,四五人蹲伏在樹根與碎石之間,泥土濕潤,氣味沉悶。
李二寶正低頭查看傷員狀況。
欒西被固定在臨時擔架上,身上的外套已經被利刃剪開,露出胸口斜貫而過的血道,左側肋骨有塌陷,氣管壓迫得呼吸極重。
“止血鉗沒問題,彈頭也取了,但右肺估計塌了。再拖一個小時,就算不死也會昏迷成植物。”老k靠在一旁,沙啞著嗓子說。
他的聲音很虛,但手上動作還穩。
他的左臂腫得像塊鼓起的肉包,被木棍和綁帶臨時夾板固定。他右手還能動,還在用一個脫脂棉球清理欒西傷口邊緣的汙血。
李二寶瞥了他一眼:“你自己呢?”
“肋骨斷兩根,沒進肺,能扛。”
“能扛,就彆死。”李二寶語氣不輕不重。
“死不了,李生。”老k喘了口氣,嘴角泛白,卻笑了,“我都被人從車底拖出來兩次了,再死一回,不劃算。”
“彆說話了。”一旁的趙倫低聲,“你嘴再硬,血壓也撐不住。”
高磊蹲在一塊樹根後,小心調試戰術通訊器:“終端信號已截斷一小時,雷達上我們已經是‘失聯狀態’。鶇鳥係統的火控網不會再浪費時間掃描死點。”
“這片區域,我們還有三十分鐘的窗口期。”
“之後呢?”胡建軍問。
“之後就是獵狗回頭,咬斷繩子的時間。”
“檢查下彈藥還剩多少。”
李二寶將背包翻開,把每人剩下的彈藥、火力支援工具和戰術煙彈逐一擺在地上:
彈匣:剩餘彈藥七成,其中兩組為舊彈;
信標乾擾器:隻剩下黃宇手裡的那一個,電量不足60,再啟動一次就會燒斷芯片;
火力壓製組的應急信號彈:共三枚,其中一枚已被雨水打濕;
防破片手雷五顆、震爆彈兩枚;
醫療用品基本告罄,隻有少量抗感染藥劑和生理鹽水。
黃宇將狙擊步槍調至半自動模式,壓低音量:“如果要從東嶺出去,必須打掉兩個點。”
“一個是中間哨戒位,最可能是無人機替代崗,也可能是隱伏點。”
“另一個,是斜坡出口的地雷帶。”
“那片地雷原本是他們封閉用的,現在剛好擋在我們前頭。”
李二寶蹲下,手指在沙地上畫出一條彎線。
“胡建軍、趙倫抬著欒西走主通線,老k跟我走側林坡斷口。”
“高磊帶所有殘餘設備,往北三十米繞出引林道,從敵雷帶右側切出,打虛火。”
“黃宇在最東坡定點支援,負責盯第二哨點。”
他說完,看了眼每一個人。
沒人說話,但所有人都在點頭。
他們眼中疲憊,但神色一致。
不是悲壯,是清醒。
每一個人都明白,這不是“還要不要拚”的問題,而是“還值不值得活下去”的問題。
他們不是為了自己活,是為了林風死得不白。
李二寶緩緩站起身,望向遠處霧還未散儘的林間高脊。
他輕聲說:
“我們不是撤退。”
“我們是去接林風,交過來的這條命。”
“帶著他的那份,繼續往下走。”
……
樹葉微響,風聲沉沉。
薄霧開始向林背一側退去。
那是太陽將要升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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