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清市海港碼頭,中午時分。
烈日正當頭,整片碼頭像是被陽光錘過的銅板,空氣裡帶著鹹濕的海風,卻無法衝淡那一股灼熱的熱浪。
停泊在內灣最核心位置的龍騰號,如同一座流動宮殿,巨大的白色船體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光芒。
賭船外層甲板上,早已鋪滿紅毯,迎賓台兩側懸掛著刺繡絲簾。
三國禮賓樂團正在調整樂器音準,二十多位接待服務人員列隊站定,神情肅穆。
賭船主通道前方,李二寶一身剪裁利落的灰白色西裝。
襯衫扣至鎖骨處,袖口微卷,隱約露出手腕上那道仍未痊愈的傷痕。
旁邊站著換上純黑馬甲禮服的禿子,一頭頭發油得發亮,汗水卻順著鬢角不停往下淌,手裡拿著表,時不時瞄一眼。
“都幾點了,怎麼還沒到?”禿子第七次低聲嘀咕。
楊海在一旁穿著一身純白接待西裝,頭發特意往後梳,整個人都快被太陽曬化了,仍裝作鎮定:
“夫人級彆的貴賓,總不能按點打卡吧。”
“你懂個屁。”
禿子煩躁道,“她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署長夫人,副署長夫人,還有財署那位最難請動的老夫人。”
“都說今天會來。”
李二寶沒說話,隻是抬眼看著海麵。
身後遠處的港口控製塔正在試圖通過電子標識引導貴賓車隊進入禁區。
一切安排都如教科書般標準,每個細節都照著“官方訪問”來布置。
紅酒香、香檳桶、銀色海鷗雕飾的甜點車、提前調試好的私人德州撲克牌桌。
甚至還為署長夫人準備了全套她最愛的馬來西亞紅玉麻將。
“她真會來?”楊海壓低聲音問。
禿子咬著牙:“我昨晚親自盯的宴會廳布景,桌布都是她家族定製的風格,連演奏曲單都是她自己選的。”
“她不來,我腦袋都掉了。”
楊海看著他:“一個夫人來你都搞這麼隆重,後麵她老公要是來了,咱們船不都得重新刷漆?”
禿子聞言,則是白了他一眼。
“你個蠢蛋,知道個屁,一看就是準備工作沒做好。”
他抬手抹了把汗:“這位素瓦夫人,不簡單啊。”
“咋不簡單?”楊海一愣。
禿子斜他一眼:“你不懂,真不懂。”
“她姓素瓦,是曼國南部那幾個世家之一的嫡係出身,聽說家族早年是王族警衛司裡出來的,後來轉商,控製了南部沿海幾條航線和走私通道。”
“她老公韓懷一,就是靠她家族一路推上出入境署的位置的。”
“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這不是我們普通人嫁得好那麼簡單,是門閥,是血脈自帶通行證。”
“她一個眼神,能讓你整條船三天不出港你信不?”
一旁的楊露聽得挑眉:“是的,連韓懷一,都是素瓦一手推上去的。”
“沒錯。”禿子應道,“楊海,你知道韓懷一當初隻是個小地方的副署長。”
“後來南島海關那起大案出事,整個係統重組,她素瓦家一句話,幾十個位置換血,韓懷一就成了州副署長,再往上爬一步就是執政內閣的備選人。”
楊海嘖嘖稱奇:“那不就是咱們國家傳說中的太後掌權那路數?”
“差不多。”禿子壓著聲音,“你以為今天來的是普通應酬?不是,是信號。”
“她一上船,不光是她自己,還有另外幾位副署長夫人也在,那都是曼國財政、工業、交通這些口子上掌實權人的枕邊人。”
“你知道她們來賭船什麼意思嗎?”
“是告訴整個南島和曼國東部沿岸,‘騰越’這條進出口線,我們的人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