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中央那盞水晶吊燈仿佛灑下了月色,燈光柔和,玻璃酒杯倒映著海麵波光。
晚宴已至尾聲,素瓦夫人靠在椅背上,動作優雅地放下了銀質刀叉。
她環顧四周,又看了眼窗外夜色中的海岸線,語氣溫婉中帶著點欣賞:
“你們這艘遊輪啊……挺讓人意外的。”
她微微側頭看向李二寶:
“沒有那種煙氣繚繞、醉生夢死的浮躁,也沒有那些招搖的作派。”
“讓我這種年紀的人,也覺得舒服。”
李二寶禮貌一笑:“感謝夫人誇獎。我確實想把這地方,做成一塊乾淨的牌桌。人心本就複雜,至少環境要清楚些。”
素瓦看著他,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沒接話,手指在餐布邊緣輕輕摩挲,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接著,她目光轉向林媛:
“最近,瓦猜將軍和你見過麵嗎?”
林媛一怔,隨即淡定回答:“這段時間他人在首府,見麵的機會不多。倒是有幾次電話,他的身體還不錯,就是操心事太多。”
素瓦低頭拿起餐巾輕輕擦了擦唇,語氣慢悠悠:
“是啊,他最近確實挺累。”
“軍部那邊,風向變得很快,有些人不太喜歡他現在的位置太穩。”
她頓了頓,目光停在林媛身上。
“你有機會,記得提醒他,行事彆太強勢。能躲的風頭,躲一躲也好。”
“你們是好朋友,他會聽你的。”
林媛微微點頭:“我會找機會。”
素瓦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抬手看了眼手表,隨後神情一轉:
“時間還早,吃飽了,活動活動。”
她的目光重新落到李二寶身上,笑容微挑:
“李先生,你既然把賭船做得這麼乾淨,我可想親自試幾把。可以陪我玩嗎?”
李二寶點頭,起身道:“榮幸之至。”
林媛正要跟上,卻被素瓦微微抬手攔下,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
“讓你的人繼續招待我就顯得太生硬了,今晚你也累了,好好歇著。”
林媛停了一下,沒有勉強,隻輕聲說:“那夫人玩得儘興。”
素瓦點頭,隨李二寶一道走向一樓側廳的貴賓牌桌。
燈光變得昏暖,周圍已經清場,隻有兩名服務員遠遠站在角落不動。
素瓦夫人坐下,抬手接過一疊籌碼,隨意地撥弄著,手法熟稔。
“二十六歲那年,我閒著無聊,從家族莊園裡跑出來,上了那艘,父親從來不讓我接近的賭船。”
她將一張牌推到中間,語調輕緩:
“我第一次和韓懷一搭話,就是因為那天晚上,我贏了他五百萬。”
她抬眸看向李二寶,笑容輕盈卻帶刺:
“一個南部副官的全部薪水,抵不過我的一手順子。”
李二寶拿著牌,動作沒有停,隻是嘴角微微勾起:
“看來夫人牌技不凡。”
素瓦夫人挑了挑眉,眼神帶著一絲調侃:
“你是不是該說——今晚我應該小心點?”
李二寶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牌麵上,淡淡道:
“不是您該小心,是我。”
“看來今晚我要格外謹慎。”
她放下手裡的籌碼,輕輕轉動著婚戒,似乎並未被這番回敬噎住,反而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小心什麼?”
她語氣很輕,但卻像是帶著某種試探與玩味。
“怕輸光?”她唇邊一彎,笑容慵懶,“還是……太快暴露自己?”
李二寶抬眸看她一眼,沒有直接接話,像是思考了一瞬,又像根本無意回應這類明裡暗裡的話鋒。
他隻是輕輕把牌向手裡一攏,重新發了一手,動作流暢淡定。
“凡事,謹慎為上。”
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素瓦夫人目光略動,微微一笑,似乎對他的節奏感頗為滿意。
她靠回椅背,打量他幾秒,忽而笑出聲,仿佛真被什麼打趣到了似的:
“你是我最近見過,最不把話說滿,又偏偏讓人聽得最明白的年輕人。”
她頓了頓,眼角那抹笑意忽然斂去,隻剩下深不可測的沉靜。
“韓懷一說我當年是靠牌技奪了他的命運,但我知道,那不是技巧,是心態。”
“能在被五雙眼盯著的賭桌上,保持不眨眼的冷靜,那才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