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院內鼎沸的人聲驟然死寂,仿佛被無形之手扼住了喉嚨。
秦昊與孟長生正低聲交談,被這突如其來的寂靜打斷,兩人同時收聲,目光投向下方戲台。
隻見百寶閣掌櫃歐陽謀已不知何時立於台心,滿麵紅光,笑嗬嗬地朝四方團團一揖,朗聲道:“承蒙諸位連日捧場,百寶閣蓬蓽生輝!今日乃此番盛會的壓軸之日,盼列位皆能得償所願,覓得心頭之好!閒言少敘,拍賣即刻開始!”
他聲音洪亮,帶著慣有的鼓動性,瞬間點燃了場中氣氛。
言畢,他從身側侍女捧著的木盤中取出一份地契,高舉示眾:“此乃城南新苑一處三進彆苑的地契!雖地處稍偏,然格局雅致,原屬戶部寧青柏寧大人私宅,今蒙大人慷慨捐贈。起拍價,三千兩!諸位,此乃實打實的物超所值!”
“新苑?”
秦昊眉峰微蹙,一絲莫名的熟悉感如細針般刺入腦海。
他下意識拿起手邊的拍賣冊,指尖快速劃過那處宅院的介紹文字——熟悉感愈發強烈,可那具體的關聯卻像隔著一層薄霧,捉摸不定。
他轉向孟長生,語氣帶著探究:“孟兄,這新苑……具體在城西何處?”
孟長生聞言,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眼中帶著促狹:“浩然莫非忘了平陽君其人?”
“平陽君?”
秦昊腦中靈光乍現,瞬間浮現出那個麵容陰柔如女子的秦國人形象。
當日柳相東窗事發,此人因與其勾結而受牽連,雖連夜潛逃,但其在永安城的產業,包括狀元樓及新苑彆院,皆被唐國朝廷悉數抄沒。
“你是說,這宅子就是當初抄沒平陽君的那座?”秦昊追問。
孟長生輕輕搖頭:“非也。此宅並非平陽君舊邸,隻是恰巧同在新苑那片區域罷了。”
“原來如此!”
秦昊恍然,心中那點模糊的熟悉感終於有了著落,“難怪這地名聽著耳熟。”
“其實新苑那片宅子原本都是上品,”孟長生補充道,指尖在扶手上輕點,“不少朝臣曾在此置辦私宅。可惜平陽君一案後,人人自危,唯恐沾惹晦氣,紛紛低價拋售,那一片的地價,便一落千丈了。”
秦昊眼中精光一閃。
這個信息來得正是時候!
家中人口日漸增多,他那間小院早已捉襟見肘。
彩蓮、玉珠、秋月、冬梅幾個丫鬟,連同秦鑫五人,都不得不擠在逼仄的通鋪裡。何文姬歸來後,更是多次抱怨居所窘迫。
他早有心與家人商議另購宅院,隻是諸事繁雜,一直未能成行。
新苑位置雖偏,快近城郊,遠離皇宮喧囂,卻正合母親趙氏與他自身喜好清靜的性子。
他如今遠離朝堂,無需計較位置遠近。
聽聞朝臣們紛紛搬離,此地價廉,更是心動不已。
“如此說來,這套宅院眼下……算是便宜了?”秦昊試探著問。
孟長生微微一笑,目光掃過樓下攢動的人頭:“便宜與否,得分人。對今日在座這許多位而言,三千兩底價,確實算得上物超所值。”
他言下之意,這價格對普通百姓是天價,但對場中富商權貴而言,不過九牛一毛。
見秦昊麵露意動之色,孟長生話鋒一轉,帶著提醒的意味:“浩然兄可是動心了?我勸你三思。”
秦昊不解:“為何?”
孟長生壓低了些聲音,神色帶著幾分認真:“你有所不知,坊間傳聞,新苑那片風水已破,煞氣鬱結。久居此地,恐對仕途前程有礙。若非如此,寧大人又怎會將其捐出?”
秦昊聞言,嘴角揚起一抹不以為然的淡笑:“風水之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他語氣沉穩,帶著穿越者特有的理性底色。
兩人交談間,台上關於那宅院的拍賣已然開始。
果然如孟長生所言,應價者寥寥,競價聲稀稀拉拉,遠不及之前其他拍品的熱烈。
這冷清場麵讓秦昊略感意外,倒非價格,而是另一層緣由——這些拍品皆出自朝臣之手,購買者往往意在攀附其原主。
寧青柏身為戶部尚書,手握錢糧大權,竟無人願借此機會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