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付出真心花了那麼多時間都沒能讓大王子對自己敞開心扉,如今對方卻因為一個素未謀麵的人喜溢眉梢,這怎能讓她不感到失落。
少女肩膀耷拉著,聲音微弱“殿下,梅莉這次什麼都不用做嗎?”
“嗯,你父親可不止你一個女兒,應酬這種事家主去不了按禮製就該由長子參加,他故意讓你去,就是為了把你從我的身邊支開……”
弗雷德裡克忽然停了下來,麵前的女孩一直低著頭,小手緊緊捏著裙角,昂貴華麗的白色禮裙都被揉的皺巴巴。
他頓了頓改口道“就當是去度個假吧,順便看場好戲,回來再把故事告訴我。”
“嗯。”梅莉低聲應諾,卻還是垂著頭。
弗雷德裡克一時也感到難辦,平常這種時候他已經隨便找個理由把女孩打發回去了。
可今天,梅莉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再怎麼聰明這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女孩而已,用成年人的標準去要求她確實太過苛刻了。
他思考了片刻,揉了揉女孩的頭發“還有些時間,今晚我們多聊聊吧。”
梅莉瞬間抬頭,水汪汪地眼睛中精光閃閃。
…………。
“老弟。”伏爾泰躡手躡腳地點亮油燈,微弱的火光勾勒出躺在旁邊齊格飛的後腦勺。
齊格飛一臉不耐地轉過頭“大半夜的不睡覺喊我乾什麼?”
身旁兩個孩子睡得深沉,盧卡還打著呼嚕。
吃完晚飯,伏爾泰幫兩個孩子安葬了他們的母親,就隨便找了個破屋子湊活著睡了。
屋子不大,但地上並排躺上四個人還是可以的。
伏爾泰嘿嘿一笑“沒事,咱就是想問你點事。”
“有屁快放。”
白天遇到了糟心的破事,傍晚又在溫柔鄉狂歡,他這會兒真的很累了想睡覺。
“就是啊,咱們走了這一路咱都沒見你主動幫那些被打劫的村落和路人。為什麼唯獨對這倆小孩特殊對待。”
齊格飛一翻白眼“緣分。”
說完到頭就睡。
然而過了半晌,油燈卻還亮著。
他無奈地睜開眼睛,卻看見那憨憨傻傻地漢子表情認真地看自己。
齊格飛與他對視了片刻,坐起身子歎了口氣。
“沒什麼大不了的理由,隻是覺得沒用。”
“沒用?”
“你覺得有用?”齊格飛冷笑“今天我們滅掉的賊窩,光在這索蘭尼亞肯定就不止一個,放眼整個摩恩這樣的黑社會還有多少?像盧卡安娜這樣的孩子又有多少?”
“傻大個,你還記不記得我們路過的那個紫衫鎮,你救下了那些正被搶劫的鎮民,可他們感謝你了嗎?”
伏爾泰昂起腦袋,陷入回憶,顯然已經把這事忘了。
齊格飛瞥了他一眼自答道“沒有,彆想了,當時壓根沒人感謝你。”
“噢……”
“你想過這是為什麼嗎?因為他們沒禮貌?不是的,因為他們早就麻木了,被壓迫慣了,也被救習慣了,強盜一波接著一波,怎麼殺都會有新的冒出來,你能救他們這一次,但你走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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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不了他們,我也救不了。真正能拯救這些平民百姓的,不是你,不是冒險者,而是這個國家頂層的那些大人物。”
伏爾泰皺著熊臉似懂非懂。
齊格飛揉了揉眉心“這樣吧,我給你講個故事,直白明了地讓你聽懂。”
大漢使勁點頭。
“從前有一個國家叫沙俄,國家的老大叫沙皇。”
齊格飛看著天花板,回憶著曆史書上的內容。
“沙皇登基那天,有人傳說要給前來祝賀的子民發放金幣,於是那天的廣場上擠滿了人……”
…………
“我妹妹出生那年被教會選為太陽聖女,父王為了慶祝,決定在索雷斯廣場上舉辦盛大的典禮,並給每個前來參與的人發放紀念品,也就是一隻杯子、一袋薑餅和一塊麵包。”
“可不知怎麼的,紀念品傳到民眾的耳中時就變成了金摩恩,於是那天的廣場上擠滿了人,典禮還沒開始就發生了惡性的踩踏事件,造成兩千多人死亡,受傷者更是不計其數。”
“父王聽到這件事時先是覺得惡心,好在儘責的士兵們已經把礙眼的屍體打理好了,有的用馬車運走,有的則就地掩埋,以至於我那父王抵達廣場時覺得什麼也沒發生。”
弗雷德裡克沒什麼表情,但聲音卻冷地可怕。
身旁的梅莉不由地握緊了雙拳,專注傾聽著。
“兩千個人的死影響不了慶典的照常繼續,樂隊的演奏聲中照常高唱‘太陽神保佑聖女、保佑摩恩。唱完歌後,父王不願在這個死人的地方多呆,這一天其他地方的慶祝一切照常。”
“而就在一個月前,前任拜蘭大公,也就是你的爺爺去世時,父王出於哀悼取消了所有慶祝活動,由此看來兩千個底層摩恩人的命是比不過一位大公爵的。”
“當晚,阿爾維斯叔叔勸父王不要再參加舞會,這樣影響不好,但父王顯然不想讓一些底層人的死掃了自己的興。”
弗雷德裡克抬起眼皮,一度出現過的陰冷笑容再次浮現在臉上
“然後,我親眼看到他摟著王妃在其他貴族的簇擁下偏偏起舞,當成千上萬的底層民眾悼念自己死去的親人時,他卻在舞會上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
“哦對了,順便再提一件不值一提的事,大概就在三個月前,他處決了一個辦事不力的侍女,用的是腸刑。”
弗雷德裡克深深地吸了口氣,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繼續說道
“在後來,母後掌權,推行了大量益國益民的政策,但真正施行下去的卻寥寥無幾,因為這些政策益國,益民,卻無益於權貴。”
“母後活著的時候,這些貴族還有所收斂,而現在你也看到了,距離母後逝去不過五年。”
“連母後都沒能醫好這個摩恩,那羅德裡克、克琳希德還有我就更不可能做到,我們這些人本就身在製度之中,若要一掃沉屙,就該是最先被掃除的蛀蟲!”
…………
“古今中外,無論在哪個時空,哪個世界,哪個國家,哪種製度下,永遠都是百分之九十的底層人民用血汗供養那百分之十的權貴階級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齊格飛深深歎了口氣
“但傻大個啊,你認為這有錯嗎?我倒覺沒有錯,存在本身便是正確,更何況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時代的浪潮滾滾向前,無論曾經多麼輝煌的王朝臨近陌路都會變成這樣,你我都不過隻是一粒沙。”
…………
“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也許是母後的安排也許不是,總之我那個妹妹已經被踢了出去,她王室的身份不再受到認同,現在的她和平民沒什麼兩樣,她不再受限製了!她在摩恩的最南邊冉冉升起,身邊還有一群誌同道合的同伴!那位宰相!他的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現在也許真的能成實現!”
拜蘭堡內,弗雷德裡克緊緊握著梅莉的手,水晶燈映照著他略顯癲狂的右臉。
城外荒村,齊格飛昂著頭顱,微弱的燭光將他的左臉照的明滅不定。
“梅莉,其實計劃破產後我就沒有手牌能打了。”
“傻大個,老實說我壓根沒有自信去改變什麼。”
“可即便如此……”
“但即便如此……”
…
“我依然想把這種浪潮一分為二!”
齊格飛吐出一口氣,他突然感覺自己挺二,大半夜地抒發什麼情懷抱負。
他媽的,都怪伏爾泰!
伏爾泰?
“zzz……zzz……”
齊格飛“……”
(我日你媽呀!)
齊格飛臉頰臊的通紅,難以言喻的羞恥感湧上心頭,忍不住就一拳揮了上去。
哢啦!
青年捂著手腕,疼得牙關緊咬。
他惡狠狠地瞪了大漢一眼,裹緊了被子吹滅油燈。
齊格飛不知道的是,就隔著一個身位,睡在盧卡的旁邊,
安娜將頭埋在被子裡,兩隻小拳頭死死地握緊。
很多年以後,麵對崩塌的魔王城,勇者安娜將會回憶起這個遙遠的夜晚。那個她一生隻見過兩麵的青年冒險者,他那自我滿足般慷慨激昂的話語,竟成為了少女一生為之奉行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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