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阿爾維斯堡。
“第四步兵師團來報,東側高地交火持續升級,敵主力疑似已完成集結。”
“內衛彙報,銀杉嶺南麓發現大規模炮兵陣地構築跡象。”
“第一騎兵團來報——”
報告聲與鋼筆在紙上摩擦的沙沙聲幾乎溢出牆外,寬敞的指揮室中一片繁忙。
這是一群身著摩恩公行製服的女記錄員,坐成兩排。每人麵前都攤著兩張史頁和大量戰報,一個個或在奮筆疾書,或高聲朗誦著來信,亦或接收、回複、轉抄。
這些人中間,坐著一名金發碧眼俊美青年,他身著一身金黃戰甲,正麵朝戰術沙盤,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顆國王棋子。
水晶質地的戰棋閃爍著光澤在空氣中拋起又落下,任憑指揮室內戰報聲回蕩,他恍如充耳不聞。
忽然,一名記錄員起身舉著皮紙高呼:
“殿下!南線隆梅爾將軍來報!”
啪。
國王棋子落下,被羅德裡克攥在手心。
“念。”
記錄員立刻朗聲將南境戰報念出——
邪馬台突襲赤帆運輸線,冰海上將圍殺白沙主艦,引誘鐵錨登陸作戰,節奏聽著很是理想。
然而羅德裡克卻並未露出笑意,反而眉頭微蹙。
總體而言,隆梅爾設計的戰術並無問題,以強戰弱,以弱拖強,換羅德裡克自己上大差不差也就是這麼個打法。
很理想的戰術,太理想了。
“傳信——”
羅德裡克摩挲著指尖的棋子,琢磨許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回複:保持聯絡,小心切切。”
“是!”
記錄員坐下,提筆書寫。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一位王者最基本的素養。
既已將南線戰權交予隆梅爾,就不該此刻再乾預。
一來,羅德裡克並不在現場,單憑一紙戰報便貿然下令,極易適得其反;
二來,這個隆梅爾雖然是傭兵出身,但怎麼說也是被宰相看中的人,能力不會差到這點漏洞都看不出來。
“西線有消息嗎?”二王子發問。
“宰相閣下目前沒有任何傳信。”
羅德裡克皺眉。
海上戰場已經短兵交接,北境這邊也是如火如荼,可西線……到現在居然連一封信都沒有?
“這小子在搞什麼東西?”羅老二嘀咕出聲。
最終,他隻是點點頭:“知道了。”
“殿下。”
這時,弗蘭腳步匆匆地闖入指揮室。
“山林部隊剛在銀杉嶺抓到幾名遊擊兵,看樣子是想繞後切斷我們的運輸部隊。”
羅德裡克聞言嗤笑出聲:
“我們哪有什麼運輸部隊。有什麼收獲嗎?”
“他們嘴還挺硬,拷了幾個小時,沒問出什麼關鍵情報。隻知道這次奧菲斯的最高指揮官叫杜高特·道格,是繼任威靈頓公爵的軍務大臣,手下兩支集團軍全是新編部隊,還沒參與過戰役。”
“杜高特……沒聽說過。”
羅德裡克微眯起眼,沉默片刻,輕笑出聲:
“看來老皇帝是想拿我給他練兵啊。”
“也好,怎麼說我也是奧菲斯的大學裡畢業的,是該反哺反哺母校。那就如他所願,給奧菲斯的新兵好好上一課!”
…………
…………
奧菲斯帝國南部,溫切斯特市。
心跳大廈。
這棟原本屬於帝國保險巨頭“一心為你”的總部大樓,設備齊全,通信便利。由於臨近前線戰場,如今成了帝國南部戰線的臨時指揮中心。
大廈樓頂飄著奧菲斯金鷹旗,信號塔高聳,黃銅天線密布,內外走廊站滿了憲兵。
作戰室內,南部戰線最高指揮官、新任奧菲斯軍務大臣,帝國陸軍少將——杜高特·道格,正斜靠在牛皮指揮椅上,鼻梁上的太陽鏡推到額頭,嘴裡叼著根冒煙的煙鬥。
啪。
他甩了甩參謀長剛遞來的戰報,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這上頭寫的什麼?找不到對方後勤?你這是在寫軍情簡報還是小說?”
參謀長神情難堪地答道:
“sir,情報就是這樣。我們已經派出了十餘支遊擊小隊,但沒有一支能發現摩恩的後勤補給隊——他們壓根就沒有運輸線。”
“bushit!”
杜高特一巴掌把戰報拍在桌上,茶水震出杯沿。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一支軍隊沒有運輸線?那他們吃什麼穿什麼,難道摩恩人各個都是超凡者嗎!?”
參謀長硬著頭皮,儘量冷靜地解釋:
“sir,我的意思並不是他們沒有後勤,而是——他們沒有傳統意義上的運輸線。此前黑袍宰相閃擊拜蘭時,當時的黑鐵十字軍同樣不存在運輸線,後勤補給點完全無法定位,我們認為——”
“‘你們’認為?”
杜高特冷笑,眼神如同在看一個廢棄的零件:
“你們認為這支摩恩軍靠空氣作戰,靠友情和羈絆補給?還是摩恩人信仰的太陽神給了他們靠太陽光合成營養素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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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個意思,sir,我隻是……”
“閉嘴。”
參謀長還要辯解,杜高特直接抬手打斷了他。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沒有運輸線的軍隊。隻有藏得深、躲得巧,和你們找不到。”
他眯起眼睛,臉上滿是失望和惱怒:
“繼續派人,擴大範圍,把搜索區域拉到每一座山、每一條林道、每一頭牲畜能走過的坡道上。告訴他們,找不到摩恩的運輸線,就彆回來了!”
頓了頓,杜高特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輕咳一聲:
“戰爭打的是什麼?打的就是後勤。”
“我們的帝國坐擁全大陸最發達的交通線,鐵路、列車、貨輪、大卡!可即便如此,從帝都調用一頓口糧過來,成本都得算到第七位小數!”
“摩恩呢?這幫土猴子沒有鐵路,沒有汽運,他們的運輸線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