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烏雲密布蓋住星月。
青草與泥濘交錯的曠野上,蒼白色的草原公路直插天際。
一輛嶄新的巨型裝甲重卡揚起滾滾塵土轟鳴疾馳,厚重的集裝甲壁上,漆黑的熊爪紋樣猙獰醒目。
這裡是東南第三獸道,是交錯貫通比蒙四境的十二條乾道之一,也是境內少數能供汽車馳行的道路。它自烏爾巴蘭出發,一路向東通往西西裡斯。作為最重要的對外商貿路線,得名“珠寶之路”。
車廂內,巴固端坐正中,一張熊臉寶相莊嚴。周圍親衛儘皆裝備盔甲型蒸汽裝甲,手持重火力武器,氣息沉沉。
遠處地平線漸漸染上猩紅,像著錦的鮮花般撲麵而來。巴固眯了眯眼,低聲吩咐:
“就在這裡停下。”
重卡轟鳴聲漸收,緩緩停靠在路側。
巴固起身,凝視桌上的戰術地圖陷入沉思。
無需多言,他身上的盔甲、腳下的重卡,全是奧菲斯支援的饋贈。是他出賣國家未來的利益所換來的當下實打實的好處。
這一戰,新政府出動了足有一萬之眾,儘皆裝備奧菲斯蒸汽武裝。先頭部隊更是下血本堆砌的機動越野車隊,呼嘯著直撲目標。
巴固冷聲開口:“幫我接先頭部隊的通話。”
一旁士卒立刻調試對話機,將話筒遞來。
嘟——嘟——
幾聲電流噪音後,蛇人主祭高娃不耐煩的嗓音刺破耳膜:
「乾嘛?」
“彙報你那邊的情況。”巴固端坐在椅上,聲音沉重而威嚴。
對麵一陣無言。
實在是很難不無語,隻為對付一個從彆國落魄逃回來的政犯,手裡不過一百號殘兵敗將的廢王子,巴固竟然興師動眾,出動上萬人來圍剿。說出去簡直荒唐。
以高娃對巴固的了解,這頭熊大概不是因為謹慎,而是單純沉迷於揮兵調將的快感。畢竟過去所有大動作都是伊索大薩滿親自調度,哪裡輪得到這個“下任獸王”插手。
良久,話筒裡才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已經發現敵軍營地,部隊正按既定陣型推進。」
“很好,保持通訊流暢,隨時彙報戰況。”巴固刻意咬字,硬是說出一套自認為專業的戰術用語,隨後啪地掛斷話筒。
那張肥大的熊臉終於繃不住,嘴角咧開,露出得意的笑容。
正如他所料,芬裡爾那條蠢狼果然還蹲在原地!
這也不奇怪,就算再給他一百個腦子,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行蹤早已暴露,更不會料到圍剿會來的如此迅速。
此刻,那家夥十有八九還在為舊部身上的花腐病焦頭爛額。帶著一群殘兵敗將,想跑也跑不快,除非舍下他們獨自逃生。但若真如此,他費儘心思千裡歸來又還有什麼意義?
實際上,早在收到羅德裡克那封信的那一刻,巴固腦海中的圍剿計劃便已然成型。
他對這場戰役的評價隻有一個——立威。
作為神血聖殿一手扶植起來的傀儡獸王,巴固心知自己並不得人心:獅虎鷹根本不聽他的調令,蛇豹兩族也是看在聖殿的份上勉強服從於他。
巴固絕不滿足於此,他自認是不輸於巴格斯的獸王。
論勇武,他可是正麵擊敗了雷光的強大戰士!
論韜略,他在摩恩、奧菲斯、神血聖殿三方之間縱橫捭闔,獲利無數!
既然如此,他到底差什麼?
答案他已看得一清二楚。隔壁的羅德裡克,早早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一場深入人心的大戰!
所以,在出征之前,巴固便已經準備好了慶功。烏爾巴蘭的報紙上早就刊登了討伐“狼族餘孽芬裡爾”的大字標題,並大肆宣稱叛軍規模高達三萬人!
而他巴固則隻率領一萬部眾對敵,以少戰多,指揮有方,大獲全勝!
聽上去多麼的悅耳~
等這場“戰爭”打完,他要押著芬裡爾的回到首都,在凱撒廣場上,當著那尊被推翻的巴格斯雕像,正式宣布熊族接管比蒙政權。那一刻,他巴固,就是新的獸王!
“大王,要不要再往前一點?這邊看不到戰場。”
有士卒小心請示。
巴固擺擺手,滿臉不屑:“看什麼?走個過場罷了,你真覺得一個芬裡爾能翻了天不成?”
雖說對手都是些臭魚爛蝦,但前方已是花腐病的肆虐區。巴固可不想因為這點子虛榮就染上那種要命的玩意兒,此戰他就是來督戰的,等機動部隊把人擒下,他就可以安然返回了。
他伸個懶腰,熊掌捂嘴打了個大哈欠:“我得眯一會兒,結束了叫我。”
說罷,熊族族長便閉上眼睛,打起了呼嚕。
此刻同樣心情輕鬆的,還有先頭機動部隊中的高娃。
蛇人主祭望著遠處的營地中迅速掐滅的一縷縷火光,將話筒丟到一邊,冰冷地吐了吐信子。
“對,這就對了……這種反應才對。”
“想不通吧?為什麼行蹤暴露?為什麼圍剿來得這麼快?”
她低聲冷笑,忽然厲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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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速前進!展開翼陣!今天一頭狼都彆想逃,統統埋在這裡!”
引擎轟鳴,塵土飛揚,一枚枚碩大的輪胎碾過地麵繃緊的繩索。
嘩啦啦——
細薄的骨片串在長繩上相互撞擊,發出刺耳的脆響。營地的簡易警報係統大作。
狼子野心營地此刻已是一片慌亂。
一部分狼族慌忙撲滅篝火與火把,企圖做著徒勞的掩飾;另一部分則緊緊圍在芬裡爾身邊,七嘴八舌驚慌失措:
“叛軍從西南方向包夾過來了!”
“他們怎麼會來的這麼快?!”
“這些家夥開的是奧菲斯的越野車!當然快了!”
“肯定是神廟裡有漏網之魚,才暴露了我們的位置!”
“王,我們要立刻撤離這裡!”
芬裡爾眯著眼睛掃了一眼群狼,冷笑出聲:
“我們哪兒也不去。”
他抬手點了點腳下的大地。
“這裡寬敞,就在這裡迎敵。”
吵嚷戛然而止,空氣凝固。
“想走的現在可以走,我不攔你們。相信我的,就跟著我前去迎敵。”
話落,他緊了緊肩上的毛毯,徑直穿過人群,朝著煙塵滾滾的遠方大步而去。
群狼都是麵麵相覷,充斥著不安和困惑的目光投向他們的狼王,一時間,竟無一人敢跟隨上前。
忽然,一聲洪亮的暴喝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