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全身上下奇裝異服的神秘男子趾高氣昂神氣地走到裁縫鋪前,竟然停下了腳步。
他一言不發表情嚴肅地在裁縫鋪的招牌前駐留了好一會兒。
突然,他用手中的那根鐵頭紫檀文明棍的嵌銅彎柄頭,“忽”地一下就把那晃晃蕩蕩的裁縫鋪招牌,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老板娘胡娟兒的一臉懵逼中,拽落下來,“啪”地一聲摔碎在地。
從街尾就一直跟著他一起的,坐在自家門口探頭日腦看西洋景的人們,都親眼目睹了這個陌生的文明人所做下的這一極不文明甚至有些囂張跋扈的行為,呼啦一下子就圍了過來,紛紛質問著他,繼而摩拳擦掌,叫嚷著要揍這個家夥。
帥歸帥,酷歸酷,養眼歸養眼,但隻要你在神農架的三道溝,你就不能僭越這裡的規矩與禮數。
更何況這爿店子的彭老板和胡娟兒,都是十裡八鄉有口皆碑的好心人呢!
而且她老公都已經去了漢口好幾個月了卻音訊全無,至今也不知下落,她一個弱女子獨撐門麵,每日裡既要忙於經營,還得為丈夫提心吊膽,街坊鄰居和經常受其照顧的老主顧們,看在眼裡痛在心裡,豈能容得他人在此時來欺負踐踏這爿店麵?
眼看一場揍在所難免時,這家夥才趕緊脫下文明帽,摘下眼鏡,邊躲閃邊大聲說道“誤會了!誤會了!我是老彭啊!”
大家這才半信半疑地停了下來,再度仔細打量起來。
還果真就是那位過去乾瘦如麻杆不苟言笑的彭老板!
於是大家又不禁哈哈哈大笑起來,說彭老板你今日裡的這個裝扮真是奇怪的很,就像是西洋畫裡麵那些碧眼金發高鼻子的外國佬。
彭老板把文明帽和文明棍遞給一臉詫異滿麵羞臊的胡娟兒,轉手就從中山裝那鼓澎澎的下口袋裡掏出一包紙煙。
“奇怪?”他一邊撕去紙煙盒上的封條,一邊對裡三層外三層圍觀的人們問道,“你們覺得我這個樣子奇怪?”
大家麵麵相覷。
經他這麼一問,人們一下子又搞不清楚他這樣子裝扮到底是奇怪還是不奇怪了。
彭老板看出了大家內心的猶豫與不自信。
“你們要是去了漢口,穿著現在身上的衣服,那你們才是奇怪的那個人!”
他驕傲地挺直胸板,從紙煙盒裡抽出一支香煙,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香煙的一頭,高高舉起,緩緩地轉了一圈。
有人說,這又有什麼稀奇?不就是一根紙煙嗎?
“不稀奇?紙煙?”彭老板從鼻腔裡發出了輕蔑的兩聲“哼哼”。
“那你倒是說說看撒!這有麼子稀奇的!”有人見彭老板怪腔怪調,就也和他杠上了。
“各位可知道大上海和大漢口”彭老板又問道。
“這誰不知道?”人群中有人答道,“我還知道老成都,老北京呢!”
人群裡一片笑聲。
“那我再問你們,有誰知道‘眼上克羅克,嘴裡茄力克,手裡司的克’是個啥意思?”彭老板故弄玄虛地問道。
因為他有十足的把握,這些山裡的莽子們,沒有一個能知道這些個當下最時髦的詞語的。
果然,人們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什麼是克羅克、茄力克和死的克,他們隻知道“到哪裡克。”
彭老板洋洋自得地說,不知道了吧!嗯?不知道吧?!
他又招手讓囧的紅了臉的胡娟兒把他的文明帽和文明棍拿過來,又從毛呢中山裝的上衣口袋裡掏出那副水晶茶色西洋眼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