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蝶拒絕了宋鬱幫她報仇的提議。
宋鬱也沒再提過。
畢竟他前一陣子處理謀逆,殺的人已經足夠多。
現在正是需要朝中大臣們支撐之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皇子百天之時,宋鬱晉了蕭蝶的位分。
被剝奪的封號也重新恢複,成了尊貴無雙的純貴妃。
至於這尊貴無雙之下是什麼,卻隻有少數人知道。
即使位分最高,即使是大皇子的生母,即使宋鬱對她確實百般寵愛。
可她畢竟是個癡傻之人。
後宮那些妃嬪本來都戰戰兢兢,看蕭蝶複寵後,皇上並沒有秋後算賬,便又恢複了常態。
宋鬱在時她們對蕭蝶恭敬,可宋鬱畢竟是一國之君,每日繁忙。
他不在時,這些人就是又一個嘴臉。
反正蕭蝶隻是個傻女,每日請安時言語譏諷,話裡話外暗打機鋒,蕭蝶又聽不出來。
經常一人暗諷之後,看蕭蝶茫然懵懂,滿屋子妃嬪就都笑開了。
往往這時蕭蝶也就跟著笑了。
她越笑,她們越笑的滿懷惡意。
月霜每日氣的飯都吃不下,可她隻是個宮女。
向皇上告了幾次狀,換來的處罰都不疼不癢,她也就死了心。
月霜經常抹著眼淚的想,主子聽不懂也有聽不懂的好處,至少主子一直是開心的。
又過了兩個月,大皇子長得越發結實康健。
宋鬱卻經常抱著他一言不發。
因為他的身體每況愈下,每晚咳的無法安眠,前幾日還吐了血。
宋鬱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好不了了。
不甘心。
他費儘心力,好不容易才肅清了朝堂,把一切都緊握在了手心。
這才沒多久,就要死了嗎?
宋鬱日日坐在朝堂之上悶咳不斷,總覺得下麵站著的大臣,在暗中嘲笑他。
機關算儘又如何,耐不住命數如此。
唯一能讓他感覺安慰的,就是如今他也不算後繼無人。
他有皇子,隻是皇子如今還是太小了。
他如果死了,蕭蝶還是個傻女,誰又能護的住自己唯一的血脈?
宋鬱思來想去好幾日,再又一次吐血後,還是喚來了太醫給蕭蝶把脈。
一幅副湯藥喝下去。
蕭蝶也逐漸表現的靈敏聰慧。
隻是宋鬱不再看她的眼睛,也不再對她說愛。
他愛的究竟是蕭蝶,還是蕭蝶眼中那個無所不能又光明磊落的自己,誰又知道呢。
他不止一次的感歎。
如果自己身體能好一點,哪怕隻是晚幾年也好。
承坤長大一些,能離了生母,他一定帶著那個他愛的傻女蕭蝶,一起進皇陵。
如今他親手毀了那個目光澄淨,對他所有卑劣都隻能視而不見的愛人。
心中總是不甘。
蕭蝶才不管他心裡那麼陰暗的彎彎繞。
她就像一塊乾涸的土地,麵對著從天而降的甘霖。
她要在有限的時間裡,儘量多的從宋鬱這裡學習帝王之術。
也儘可能的拉攏權臣,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
她要站在宋鬱的肩頭,讓看得見夠得著的,皆為自己所用。
都說巨人的肩膀能看的更遠,要死了的巨人也是巨人。
他能利用自己,自己又為何不能利用他?
就這麼又過了三個月,宋鬱徹底纏綿病榻,起不來床了。
他立大皇子宋承坤為太子。
同時給他留了四位顧命大臣。
在宋鬱昏迷不醒,苟延殘喘時,四位顧命大臣中的三位已經唯蕭蝶馬首是瞻。
另一位有異心的,已經先一步去地下等著宋鬱了。
宋鬱最後一次睜眼時,已經後悔了。
他想起最近蕭蝶所顯露的鋒芒,總覺得死都死的不安心。
這天下是他兒子的,不是蕭蝶這個女人的。
他喊來遲公公,吩咐他擬旨,他要讓蕭蝶給他陪葬。
他自顧自的說著,卻沒看見遲公公額頭上滴落的冷汗。
遲公公出去後沒一會又進來了。
隻見他彎著腰,態度恭敬,一隻胳膊卻抬著,方便人攙扶。
虛扶著他的,正是眸光冷淡的蕭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