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歲那年,阿娘因病離世,她記得那天家裡來了好多人。
過繼、續弦,阿娘的棺木還在靈堂停著,棺中的屍骨還未涼透,昔日那些溫和友善的叔伯舅嬸,卻當著她阿娘的棺木開始勸說她阿爹。隻因為她是個女兒,她是撐不起這莊家的門戶的!
他們勸我阿爹續弦,要生個兒子,如果真不想續娶,那過繼有個兒子也是好的!日後也有兄弟為我撐腰了!他們都是為了她阿爹好,為了她好!
“阿窈,你放心,爹這一輩子,隻會有你娘一個妻子,也隻會有你一個女兒!以後整個莊家,阿爹阿娘留下來的所有東西隻會交到你手上!
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不但是莊家的小姐,更是莊家未來的家主!阿窈,你告訴阿爹,你能不能擔起這個重任?”阿爹在冷著臉把所有人都趕走後,在阿娘的靈堂嚴肅地問她。
“能,我能!”她厭惡極了那些叔伯臉上那種高高在上的指點和輕視的神情,也恨他們怎麼能在阿娘的靈堂上說那種話,更加不願也不想阿爹阿娘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家業交給任何人,所以她很堅定地回答了阿爹的話。
自此之後,她的生活區域就不是主要在家中了,她要跟著阿爹去家中的各處產業查看,阿爹會手把手地教她該如何處理各種產業,該如何平衡管理那些掌櫃,該如何從賬本中看出產業的種種情況,阿爹把他會的一切一切,都細細揉碎了教給了她。
除了管理家業和生意場上的種種事情,阿爹還會特意帶她去探聽各種市井消息。
有青樓花魁看上窮書生,用自己的體己供窮書生趕考,沒想到書生高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那花魁送來了決絕信。
有富商的獨女招贅,卻不想是引狼入室,一家家產都被人算計了去,那可憐的小姐卻在後院鬱鬱而終。
……
“阿窈,阿爹在商場幾十年,得出的結論就是,人心難測!情濃之時的一腔感情是真的,但一旦變了,從背後捅來的刀子更是真的!
尤其是女子,如果把一生托付於他人,其中之變數,著實難測!阿爹希望,阿爹留給你的產業是你手中讓你過得更好的本錢,而不是催你命的催命符!
所以答應阿爹,無論何時何地,你要握住你手中的所有東西,以後無論是你的夫君,甚至是你的孩子,你也不能全然相信,一定要留一份心思!明白了麼?”阿爹不止一次地囑咐她。
而在阿爹的悉心教導下,她慢慢地成長為了一個可以獨立管理偌大的莊家產業,並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的莊小姐。
及笄之年,她的又一個考驗來了。她已經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了!
幾年曆練,讓她能輕易看出那些來提親的人的心思。
原本她和爹早就有了準備,挑了一個可以拿捏的人入贅,等她生下孩子,如果那人識相,就養著,如果那人敢起什麼壞心思,他們也有的是辦法對付。
可是事情出了意外,她和阿爹選的那個人出了事情,連他們之前備選的兩人,也出了事情,有人盯上了莊家!並且他們還沒有發現那人的情況!
在緊急的情況下,她隻好選擇嫁給了年家的少爺。
年家的生意有很大部分要依靠莊家,且年程是年家獨子,本人也不算什麼精明之人,而且年家還許諾她生下的第二個孩子可以姓莊。
這是她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選擇,她也有把握可以壓製住年家那些人!
原本她和阿爹都已經打算好了,隻要她生下孩子,不管一個還是兩個,他們都有辦法應對之後的事情。
可事情卻不如他們想象的那般順利。她與年程成婚五年,她都沒懷上孩子!再加上她嫁人之後也沒有停止出門管理產業,這讓年家上下的人,都對她頗有微詞。
她的身體是沒有問題的!阿娘就是在當年懷著她的時候還要忙生意,才壞了身子的。所以阿爹從小就告訴她,身體的強健勝過許多事情,隻有身體好,才有未來!
所以她從小就會定期讓大夫請平安脈。平日裡每天不管再忙也會抽一定時間出來和阿爹一起練習五禽戲強身健體。所以她的身體再好不過了!
她偷偷找機會找了醫術精湛的大夫給她那夫君把了脈,果然,先天腎精不足,後天也沒有好好治療,基本上不可能讓女子懷孕!也不知道是年家之前沒有找醫術好的大夫給他看過,還是看出來了故意瞞著她!
也是她之前情況緊急,沒來得及好好考察這年程,就嫁了過來。
她偷偷地送走了大夫,並封了口,找機會就馬上找阿爹商量該怎麼辦。
她不會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現在這種情況,就算大家知道年程不能生,她做為女子,做為妻子,用這個理由和他和離也是不會被世人理解允許的!
到時候更多的可能是年家會選擇過繼,而她手上的產業難道最後要交給一個和她毫無血緣關係,不知道養不養得熟的人,老了還要看那人的良心麼?
不!她莊窈是個成功的生意人,不能做這種有極大可能會賠本的生意!
借種生子!這是她和阿爹商量過後,想出來的辦法!隻要她有了孩子,年程的情況反而成了優勢!因為他,注定不會有其他孩子了,之後年家和莊家所有的產業最後都會是她的孩子的!
而就在她和阿爹商量選擇借種的人選時,她的手下給她帶來了消息,她的丈夫,那個在她麵前百依百順再老實不過的男人,竟在外麵置了外室,那外室還生下了一個兒子!
原來她的這個丈夫,也不像麵上看上去這麼老實呢!
她心中原本的些許愧疚,瞬間就沒了。她一邊安排人去查那外室的情況,一邊讓心腹加快速度調查適合借種的人。
年程的外室,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哥,她生的那個兒子,也是那個表哥的!
查到消息後,她笑了一會兒,然後就把這個消息瞞了下去,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她是生意人,任何牌都要等到可以帶來最大利益的時候再打出去,這是她阿爹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