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熟悉起來。
袁野闊時不時從家裡帶點罕見的零食給蔣靈,有時候是一盒巧克力,有時候是五彩糖果,反正自從他轉學來之後,蔣靈的桌洞就沒空過。
大概是吃了袁野闊太多零食的緣故,蔣靈這個班長隻得充分發揮自己的職責,天天追在他後頭要作業,因為班主任說了,新來的同學是個刺頭,讓她這個班長好好管管。
袁野闊長了一張桀驁不馴的臉,天天拽的二五八萬的,男同學恨不得拒之千裡之外,女同學就算有好感也不敢上前。
有課代表收袁野闊作業收不上來,隻得氣鼓鼓地找到蔣靈,“你能不能管管他?”
蔣靈正忙著趕自己的作業,聞聲搖頭,“不管。”
袁野闊從背後轉到她跟前來,嘴巴撅著,“她讓你管管我。”
蔣靈抬頭瞪他一眼,繼續趕自己的作業。
袁野闊低頭,輕輕踢她的桌子,“你是不是有點煩我了?”
蔣靈歎口氣,再度抬頭,“那你作業寫了沒?”
“寫了,我以為你來收呢。”袁野闊痛快地從書包裡掏出作業,塞她手裡,潑墨一樣的眉梢微挑。
蔣靈收了作業,轉頭遞到課代表手裡。
課代表看著袁野闊都無語了,“不是,你就非得讓班長轉交是吧?咋了我手上有刺?”
袁野闊得意地揚著眉毛。
時間久了,蔣靈發現一個有悖於常理的事實。
那就是,雖然袁野闊長著一張桀驁不馴的臉,其實本人乖的要命。
起碼蔣靈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她要是收作業,他就乖乖第一個交。
她要是做值日,他就跟著在她後頭忙東忙西。
她要是管全班紀律,他就跟著在後頭用那雙淩厲的眼神掃射看誰不老實。
以至於後來班主任大喜,特意提拔袁野闊當了副班長。
遠在京市的謝辭聽說之後,笑得合不攏嘴,調侃道:“咱們響當當的京城大少爺什麼時候也稀罕當個副班長了?”
“你懂個屁!”袁野闊很不客氣地懟回去,“老子這名分是憑實力自己掙的!”
這名分不掙不行。
上學那會,好多人都喜歡蔣靈。
長得漂亮,學習還好,性格也好,誰能不喜歡?
那時候蔣靈家的抽屜裡滿滿都是其他人送來的情書,但她一律不乾,通通都弟弟蔣峰扔出去。
但有時候也難免遇到膽子大的。
有個外校的男同學送了幾回情書,都沒能送到本人手上,於是在校外小巷子裡等著堵蔣靈。
蔣靈那天剛跟袁野闊參加完一個活動,兩人一起出來,就被那男同學堵住了。
“你收到我的信了嗎?”男同學直勾勾地問。
蔣靈覺得莫名其妙,她又不認識這個人,不過還沒等她說話,袁野闊已經抬抬下巴,示意她先走。
她巴不得,真扭頭就走,走出去幾步,聽到身後袁野闊聲色清淡地回答。
“她沒收到,我收到了,怎麼了?”
還怎麼了?
隔著老遠的距離,蔣靈都能感受到男同學的憤怒,“我給她寫的信,你憑什麼收?”
“那沒辦法,她不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我?”
“因為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她喜歡誰?”
那時候蔣靈已經走出去好遠了,聽不清袁野闊是怎麼回答的,隻是在回頭的瞬間看到男同學拎著拳頭就衝袁野闊砸過去了。
蔣靈腦子轟然一響,拎著書包就往回跑。
袁野闊本來一個掃堂腿已經把男同學湊趴下了,沒想到一回頭就看見一個龐然黑影飛過來。
他猝不及防,半邊臉都被砸了一下。
生疼。
耳邊響起蔣靈著急又清脆的聲音,“哎呀,我要打那人的,你怎麼撞上來了?”
袁野闊捂著半邊迅速腫起的臉,委屈巴巴地看著對麵的女孩。
“疼,疼嗎?”蔣靈十分心虛,下意識想摸摸他的臉,猶豫了一會又放下了。
男同學還想掙紮起來揍人,被背後長眼的袁野闊一腳又踹翻了,隻得爬起來就跑。
小巷子一時安靜下來,心虛的蔣靈沒話找話,“你剛才跟他說我喜歡誰?”
清風吹過,吹起少女的劉海,袁野闊咬了咬後槽牙,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腦後又襲來一陣涼風。
他下意識轉頭。
啪!
另外半邊臉又挨了重重一下子。
“好家夥,就是你臭小子乾堵我姐是不是?老子弄死你!”蔣峰拎著書包,劈頭蓋臉就往袁野闊臉上砸。
蔣靈都懵了。
不是,這小子又從哪冒出來的?
蔣峰邊打人,還邊看自家老姐的臉色,“姐,你彆怕,我打死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你!”
袁野闊被陌生人揍了一下,火性一下子起來了,捏著拳頭正要反擊,一聽陌生人叫了蔣靈一聲姐,他又把怒氣咽了回去。
“不是他,不是他,你打錯人了!”蔣靈上前火速拉開蔣峰,劈頭蓋臉就罵他,“你瘋了,他是我同學,幫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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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峰拎著書包,傻愣愣地看著袁野闊。
袁野闊咬了咬後槽牙,不出意外他從這張臉上看到了跟蔣靈一模一樣心虛的表情。
事後回想起來,他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欠了這對姐弟!
要不然這倆怎麼就專克自己呢!
……
蔣靈父母知道自己一雙兒女把人家揍了一頓後,執意要請袁野闊吃飯。
上課的時候,蔣靈偷偷給袁野闊寫紙條,問他去不去吃飯。
她倒是沒抱太大期望,畢竟袁野闊這樣京市的少爺,應該不會隨便去彆人家裡吃飯。
但父母執意如此。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袁野闊不但答應了,還在傳回來的紙條上寫了一行大字,“我要吃鬆鼠桂魚!”
少爺還點上菜了!
放學的時候,蔣靈身後跟著兩個拖油瓶,一個袁野闊,一個蔣峰,兩個人都是高高瘦瘦的樣子,從學校穿過的時候,彆提多拉風了。
袁野闊當然沒空手去,讓司機帶了滿滿一後備箱的東西。
老蔣和劉英看著少年從後備箱拿出一樣又一樣名貴的東西,什麼冬蟲夏草,什麼海參鮑魚,納悶地尋思自己這一頓鬆鼠桂魚也抵不上這麼多啊!
蔣靈原以為袁野闊在陌生人家裡吃飯,多少會有點拘束。
但事實完全相反。
這小子外向地要命。
席間吃飯,他用一瓶可樂,把老蔣哄得眉開眼笑,直說這小子將來又大出息。
又用一套樂高,把蔣峰忽悠地找不著北,就差跟他勾肩搭背互稱兄弟。
飯後主動刷碗,劉英看他的背影那簡直了,一個勁兒地誇他怎麼怎麼優秀。
蔣靈抱著膀子心想,這小子大概是來跟她搶家人的!
等一切忙完之後,蔣峰熱情地拉著袁野闊參觀自家老姐的閨房。
袁野闊轉了一圈,最後順走了一張蔣靈滿月時的照片。
還穿著紙尿褲,小臉圓鼓鼓的,一笑還有兩個小酒窩,從小就是個小甜妹。
蔣靈還皺眉,“你拿這乾什麼?那麼醜!”
蔣峰也覺得奇怪,大概在所有弟弟的眼裡,自家老姐就沒有俊的。
袁野闊小心翼翼揣進懷裡,彆有意味地看一眼蔣靈,“留著當把柄,等以後你欺負我,我就把這張照片掛網上去。”
蔣靈:……
她覺得這小子有毛病。
她好像從沒想過以後會跟這個小子還有人生交集,畢竟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高中畢業以後就要回京市的。
而她,沒打算離開老家。
……
高考前夕。
同學們都痛苦的備考之餘,會互相打聽報考哪裡的大學。
袁野闊向來不參加,大家都知道他是要回京市的,這兩年父親的身體越發不好,不時向老妻透露希望娘倆回去的消息。
同學們笑問蔣靈去哪兒,她搖搖頭哪裡也不去。
袁野闊舌尖在口腔了頂了一圈,“京市的大學都挺不錯,你的成績肯定能考過去。”
蔣靈隻是笑。
她的成績是可以考到京市,但她不想去,她不想離開父母。
她沒什麼大的夢想,隻想守在這片熟悉的地方。
袁野闊沒再說話。
高考之後,蔣靈就轉身跟著爸媽幫忙魚店的生意,袁野闊本來想找時間跟她聊聊,但京市傳來父親病危的消息,他與母親連夜趕了回去。
緊接著,父親病逝,公司動蕩,袁野闊在十八歲的年紀不得不扛起了重擔,一邊安撫母親的心情,一邊在公司力挽狂瀾。
期間他給蔣靈打了幾次電話,她都沒接到。
直到要報誌願那一天,他從京市趕回學校,路上給蔣峰打了個電話,說在學校大門等著蔣靈,有事要跟她說。
報誌願這一天,袁野闊從早上等到了晚上,蔣靈一直沒來。
門口熙熙攘攘,但他始終沒有等到想等的人。
他給蔣峰打過電話,他沒接。
他讓司機開車去了魚店,魚店大門關著,沒有人在家。
問鄰居,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直到晚上,老師說再不報誌願,時間就要截止了,他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去報了京市的大學。
寫完誌願的那一刻,他走出來,看著學校上空的月亮,心裡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大概蔣靈是不喜歡他的。
要是喜歡,就會接他電話,就會跑來見他,就會跟他一起考到京市的大學。
可她都沒有!
那顯然,她對自己是沒有任何心思的。
袁野闊回京市的時候想,自己一輩子也不回這個地方了。
太傷心!
……
同一時刻。
醫院裡,蔣靈看著病房裡疼的齜牙咧嘴的蔣峰,隻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他。
高考成績出來後,蔣靈考的很好,父母很高興,還張羅著親朋好友吃飯慶祝,就這小子偷摸跟朋友一起跑出去水庫遊泳,差點特麼溺死。
父母接到電話的時候,直接慌了神,以為自己兒子真死了。
蔣靈果然解散了宴席,打車帶著父母直奔水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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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有個釣魚的好心大叔救了這小子,他們趕到的時候,蔣峰正跪在地上框框吐水。
蔣靈又氣又急,一邊給老師打電話,讓老師幫忙報誌願,一邊又把臭小子拖上車,直奔醫院。
一通檢查下來,臭小子沒事,她差點累暈了。
她讓父母回去開店,自己一個人子在醫院陪弟弟。
累的趴在床邊,恍惚睡著的時候,忽然餘光瞥見蔣峰猛地爬起來。
“完蛋了,完蛋了,我有事忘了告訴你……”
“什麼事?”蔣靈已經困得臉眼睛也睜不開。
誌願已經報完了,就是本地的大學,她不記得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是袁哥,他說讓你去學校門口……”蔣峰猛地一拍大腿,手上的針炸的手背都疼,他齜牙咧嘴地說完,就看到蔣靈已經趴在床上昏睡了。
“我跟你說了啊,回頭可不能怨我!”蔣峰扯扯頭發,給老姐蓋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