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艾茵的臉色突然凝固,他迅即站了起來,微微有些猙獰的雙眼就像挾著閃電的烏雲,然後,艾茵右手握持的權杖狠狠敲擊了一下地麵。
“你剛才……在說什麼”
“對不起……艾茵大人!”克羅索德低垂著頭,無比內疚地跪在了地上“這個任務……我辦不到,因為洛婭她……也是我重要的朋友,我曾經看著他一步步地邁向痛苦,所以這次……我不能再用我的手來傷害她!”
艾茵的臉頓時沉得像黑鍋底,那兩道充滿責怪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顫抖地手指著克羅索德怒吼道:“說出這種話,你也算得上是超越者嗎”
“對……您說的對,我不配……我不配當超越者,所以……請艾茵大人親手剝奪我作為時間超越者的資格吧,我不想要再像您那樣,背負這種沉重的束縛,我想要自由地施展我的力量,為了我的朋友而付出一切!”
“放肆!!你……你這是在逼迫我嗎”
“不敢,我隻是在實話實說!”克羅索德露出愁苦惆悵的神色,歎息道:“當年,前代時間超越者索頓大人,他選擇了我,老實說,我不知道他是否是正確的選擇,是否還有人比我更合適,但他當時的狀況,應該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吧,但我既然成為了超越者,應該繼承索頓大人的遺誌,守護世界才對!”
克羅索德又抬起頭,艱難地凝望著艾茵“但是……我很苦惱,我分不清究竟什麼事該做什麼事又不該做,規定真的是那麼絕對的嗎我們為了遵守所謂的規定,從而傷害那些原本純潔善良的人們,我們……就一定是正確的嗎”
克羅索德發出滿腔肺腑的質問,而艾茵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我們並非上帝,並不能保證每件事都能做對!”
艾茵忽然說出了平時的他都絕不會說出的話語“規定是為了維持這個世界的運作而隨之出現的,世界才是主體,但不可能每件事都能讓所有人滿意,所以,有人會違反規定,而我們則去製裁那些違反規定的人,而他們的犧牲也是為了維持整個世界的運作,所以,做決定的人並不是我們,而是【世界】!”
艾茵咬著牙,遺憾地繼續說道:“犯罪就要受到製裁,這就是規定,而我們作為規定的維護者,必須給整個世界都做出表率,如果連我們都無視規定的話,又還有誰遵守規定呢所以,無論傷害自己還是傷害他人都是維持世界所必須的!”
“所以,為了規定,我們就要拋棄感情嗎”
“感情固然重要,但有個東西比它更重要,那就是責任,從我們成為超越者的那一刻起,就要把整個世界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我們不能以個人的私欲去權衡整個世界的利益,更不能坐視不管而損害世界的安全!”
說著,艾茵的表情逐漸變得冷硬,他毫不留情地說:“克羅索德,即使過了萬年,你也仍未舍棄凡人的麵貌,作為真正的超越者,不過,我也能夠理解,但如果你隻是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次的影響實在太大,時空的扭曲,以及對生命和靈魂的利用,我也無能為力!”
“對……您說的對,您說的……都是對的!”克羅索德無力反駁。
“而我……是錯,是我不負責任,是我辜負了您的期望!”
他仿佛被艾茵所說的話給折服了,低著頭不停思考著他剛才說過每句話、每一個字,夾雜愧疚、痛心與崇敬的感情,像海潮般地衝擊著克羅索德。
當思緒不斷沉澱,克羅索德目光深沉地盯著艾茵凝望,不禁流露出一絲落寞的表情,並回想起生命超越者艾茵,回想起有關於這個人的一切。
艾茵是個重視規定為一切的人,甚至將自己都完全獻給整個世界的人,他無私,但又無情,不過說到底,艾茵其實也是個蠻可憐的人。
艾茵非常的古老,生存了難以想象的年頭,他走過千秋萬代,見證了無數曆史的衰亡與新生,以及世界的重生與毀滅,在數億年間,空間與時間的超越者更換了一代又一代,而生命超越者卻仍然是第一代,從未更替過。
並不是艾茵找不到合適的繼任者,因為即使找到了也沒有人願意接替他的職責,生命超越者的職責就是成為世界的支柱,他會被永遠的囚禁在生命之庭,負責觀測著整個世界的變化,並且永遠不得離開。
艾茵體會著難以想象的寂寞和孤獨,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泯滅了他的情感。
但生命超越者沒有生命的概念,也意味著永生,她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像機器一般維持著整個世界的運作,他沒有思想,沒有自我,拋棄了人情。
規定大於一切,艾茵時刻遵守著這唯一的理念,並將這個理念持續灌輸給每一代的超越者,法律不容人情,因為世界這個框架不似想象中堅固,如果可以任由人情的泛濫來肆意違反規定的話,那麼世界就會大亂。
克羅索德是知道這個道理的,雖然知道但卻不願意承認。
儘管他知道規定很重要,弄不好是會可能毀滅世界的巨大災害,但若真把它和洛婭放在天秤上的話,兩者的重量反而能達成平衡。
這並不是說克羅索德不愛護世界,而是親眼看到洛婭已經受儘了苦頭,在好不容易博得一絲希望的情況下,不希望由他再來掐斷這根救命稻草。
於是,克羅索德陷入了掙紮,就像鋼針般折磨著他愈加劇痛的神經。
幾分鐘後,克羅索德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無情而堅定。
“艾茵大人,您說的對!我是超越者,我早已經做好了被任何人怨恨的準備,即便剝奪他人的希望,這也是對世界必要的犧牲,我不應該憑借個人感情而企圖臨駕於規定之上,但是……我還是懇求您饒過洛婭!”
艾茵的臉色微變,然後平靜地點了點頭。
“她也隻是被人誘導,並不是事件的主謀,所以懇求您放過洛婭!”
“好吧,不過就算如此,她還是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嚴重違反了規定,她依然要接受相應的處罰,不過在你替她說情的份上,可以從輕處置!”
“感謝您的寬宏大量!我這就去執行超越者的工作!”
說完,克羅索德便離開了生命之庭,準備前往目標的星球。
不過在前往那裡之前,克羅索德還是將自己所做的決定通過心靈傳音的方式告知了洛嵐,說他即將前往洛婭所在的地方,將那裡剿滅。
“……那你彆後悔!”
洛嵐聲音陰沉地拋下這句話後,便不再回複。
於是,克羅索德帶著無比沉重的心情,慢慢朝向目標點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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