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偏僻的山村。
宮心遠坐在三輪摩托上,身邊躺著的是幾隻被剝了皮的羊,散發出刺鼻的血腥味。
村子很小,隻有不到五十戶人家,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看到宮心遠父子倆出門,村口兩個老頭對著他們指指點點,窸窸窣窣的交談聲仿佛魔鬼的低語,縈繞在宮心遠的耳邊。
“那不是宮屠夫麼?又帶著他不聽話的兒子去進貨啊。”
“誰說不是呢,唉,真是倒黴,攤上個不聽話的兒子,老婆也被他打傻了。”
“那是他老婆一直想跑,要擱我家裡,我也打!花錢買來的,還敢跑。”
“也是啊,村頭老李家,直接關在圈裡拴著,如今已經又懷上了,十年生了九個,這麼多人一起給家裡乾活,可輕鬆了。”
“誒,老王,聽說你家買了個大學生給你兒子?多少錢?”
“不說了老貴了,花了我大半的家業,不過為了傳後,都是值得的。”
“不是我說你,你兒子腦子不大好,真能傳後麼你要多指導指導”
摩托聲漸漸遠去,宮心遠的耳邊依舊回響著兩個老頭的話語聲,心頭漸冷。
不知何時,他的拳頭已經攥得死死的,那是發自內心的憤怒!
本來他以為,他的苦難,全部都是來自於這個男人。
他家暴、酗酒、一無是處,是個成天泡在血液中的屠夫。
沒想到,爛的不是他這個家庭,整個村子也都是一片腐朽。
在他們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村子的延續。
宮心遠想要反抗,但小孩子弱小的身體根本無法給予他強大的力量,就算是再次回到這個時代,他依舊隻能眼睜睜看著悲劇的發生。
無儘的黑暗,籠罩在他逐漸沉寂的心。
如果沒有母親在這裡,或許他的選擇依舊隻有一個,那就是逃,逃離這個比地獄更像地獄的村子。
山路很長,蜿蜒曲折,昨天的一場雨讓這條路變得異常泥濘,山間的風光卻無法吸引宮心遠的眼神。
他開始陷入對自身否定的執念輪回當中,無法看破自身的困局。
他想要救自己的母親,但是他沒有這個能力。
天色昏暗,看不見天光,一如宮心遠此時的心情。
山路漸遠,隨著靠近小鎮,路途也愈發順暢,嬉鬨的小街帶來了一絲人氣。
“嗤——”
宮鴻誌攥緊刹車,將嘴角的煙頭隨手扔在地上,拔出了三輪摩托車的鑰匙彆在腰間。
一隻手提著一隻羊,宮鴻誌麵不改色,看著依舊在發呆的宮心遠,他頓時不滿,對著宮心遠喝罵道“發什麼呆,替老子乾活!今天跟老子學著殺羊!”
宮心遠抬起頭,破舊的鐵質門架上赫然寫著一行大字依山鎮屠宰場。
“殺羊!”宮心遠眼眸轉動,仿佛沉睡的記憶被喚醒,他喃喃自語道,“殺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