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實在是一棵巨大到遮天蔽日的古樹。
樹乾粗壯，約莫得要五人才能環抱住，而上方枝葉向四周展開，囊括範圍之廣，為下方不少平房遮蔽了烈日。
時榫隻是站在下麵，便能感受到一陣陣涼意。
那種空氣中帶著些微濕意的清新，含著淡淡土腥味，讓時榫不由微微閉了閉眼。
太難得了。
三號工區居然還會有如此之大的巨樹存在！
他睜眼，就要抬頭仔細去看看上空那些繁茂枝葉，旁邊就傳來一道老邁的聲音。
“新來的？”
察覺到身側有人過來，時榫扭頭，看到一張蒼老，但額角皮膚卻似枯樹皮一樣的麵容。
目光自老人額角掠過，時榫淡定回道“我是二號工區來的，以前沒來過這。”
一句新來的，既可以說是新人剛來放逐區，也可以說是從彆處工區剛到的這兒。
時榫雖沒有正麵回應，但他說的也不是假話。
老人站在他身側，目光沒有看他，隻是望著古樹，平靜說，“這樹大吧？也不知道存在多久了，三號工區就是圍著它建起來的。”
看出老人沒有彆的意思，似乎隻是想聊聊這樹，時榫也便看向古樹。
“是挺大的，這種地方還能有這麼大的古樹，真是不可思議。”
在沙漠裡種樹本來就不容易，不提人為，自然下，長出來的大多也都是些灌木，荊棘，蓬草。
時榫懷疑古樹不簡單，覺得這樹有可能是異種，而老人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淡淡接了話茬。
“很多人初次見到這樹，都會下意識認為這是異種。”
時榫眉頭微挑，側頭反問，“難道不是？”
老人隻是一笑，“你覺得是嗎？”
他抬頭望著遮天蔽日的上空枝葉，半是感慨，半是欣賞說，“我來這兒已經有二十餘年了，二十多年，這樹就一直待在這兒，不知庇護了多少不適應這裡氣候的人，就連很多鳥也喜歡在上麵安居，你看看上麵那些窩。”
老人給時榫指了指某個方向。
那方向正對著一根分叉的枝椏，上麵落了一團黑灰色的大型鳥窩。
而且不止這一處，時榫眼睛稍微一轉，仔細看便能看到不少大大小小的鳥窩。
“很多時候，剛來這裡的新人找不到活路，都是靠著這棵樹才得以救命。”
老人手落下，悠悠道“累了就躺樹下，餓了就爬樹掏鳥窩，就是因為這棵樹的存在，三號工區才得以有一片淨土。”
時榫聽完，默默瞅了對方一眼。
老人這番話就跟個古樹托兒一樣，話裡話外全是誇。
時榫聽得出這老人是真心維護古樹，可他也是真心對這樹無感。
或許他不是三號工區的人吧，沒受過這樹半點庇佑好處，所以聽著也就心無波瀾。
“嗯，挺好的，古樹有靈。”時榫點頭隨意附和了兩句。
像是沒有聽出時榫話中的敷衍，老人看向他，笑道“所以你看，若這樹真是異種，你覺得哪兒會有異種就這麼乾看著食物不吃的。”
說不準是暗地裡悄悄吃了呢？
當初那彩虹花不也說是不愛動彈，扛過精神攻擊就能隨便摘果子嗎？可最後不也還是會將人裹起來吃！
時榫腹誹著，麵上卻是讚同的笑笑。
無他，彆人的地盤，當著擁護者的麵就說樹不好，這老人再是腿腳不靈活，能在這裡活二十多年那也不是他能應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