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鬱悶地捶了一下桌子。
“這家人真是蠢的沒邊兒了,這丫頭片子和他爹一樣,好好的機會都握不住。”
“一個太後親弟,作死被削了爵。”
“一個住進慈寧宮,卻傷了臉。”
江夫人來回踱步,“我們找個大夫給她看看,要是這疤消不下去,也沒必要留他們母女在我們家吃白飯了。”
“我就說,在皇宮待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回來了。”
“父母無病無災的,也不用回來侍疾,不用守孝。”
“從沒聽過哪家娘子侍奉貴人,被半路送回來的。”
“原來是因為臉傷了。”
江安回憶了一下,道“不一定就是被趕出來了,外頭不是還有那麼多護衛嗎?”
“要是真是被放棄的,怎麼還派護衛護送她。”
江夫人戳他腦袋。
“你傻呀,什麼人都沒有,一頂小轎抬出來,不是太明顯了嗎?”
“好歹是侄女,太後若是還有舊情,不會讓她陷入尷尬的境地。”
“派些護衛充樣子,也能給那丫頭挽回些臉麵。”
江家人行動很快,沒一會兒,一個女醫就被引進了徐夫人的院子裡。
“姑奶奶,夫人憂心表姑娘的傷勢,請來了女醫,給表姑娘看看。”
“進來吧。”女醫看完之後,麵露不忍之色。
她給大戶人家的夫人娘子們看診過許多,對後宅的事情了解甚深。
女子德容言功樣樣重要,小姑娘將來可怎麼辦。
“這小娘子頭上的疤痕,著實大了些,不好消除。”
“就算是祛掉了,也會留印子的。”
“堅持祛疤的話,說不定能有成效。”
徐轎韻摸了一下臉上,自己這幾天一直沒在意過的疤痕。
它真的很細小,又在臉側,靠近鬢角的位置。
她並沒有覺得,對自己的臉有什麼影響。
可母親、舅舅,他們一個個都如臨大敵。
娘親更是在聽完醫女的話後,跌坐在了地上。
旁邊的侍女得到答案,轉身去向自家主子稟報。
沒過多久,江安來了。
“大姐,韻兒。”
他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徐夫人知道,這是因為他們母女沒有利用價值了,他連一個笑臉都懶得施舍。
她這個弟弟,從來都沒有心。
“這間院子是留給我家大郎成親用的,阿姐已經住了五年了。”
“雖然大郎還沒有長大,但也得早點收拾出來,免得到時候倉促,是也不是?”
徐夫人雖然因為女兒毀容的事情難過,此時卻沒顯露一點脆弱之態。
“弟弟說的對,咱們隻是親戚,又不是家人。”
“在你家借住了五年,阿姐也該走了。”
“韻兒,收拾東西吧,咱們到莊子上住去。”
徐轎韻一時沒明白,局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她隻隱隱地察覺到,或許和她的臉有關。
江安卻沒適可而止“阿姐,你在我家,養尊處優住了五年。”
“銀子可花了不少。”
“你也不能白吃白喝吧,這銀子”
許夫人深吸一口氣“我會給你的!”
他心滿意足地離開。
徐轎韻怯怯地問“娘親,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如果我沒回來,你在舅舅家裡待得好好的。”
她回來一趟,就是個錯誤。
“傻孩子,你也說了,那是舅舅的家,不是娘親的家。”
“這就叫寄人籬下。”
“沒事的,以後,我們母女倆就一輩子相依為命。”
“你是我的女兒,娘親不會不管你的。”
徐嬌韻奇怪地歪了歪腦袋。
“啊?我隻是歸家看望娘親,等過段時間還是要回慈寧宮的。”
徐夫人懵了一下“你還回去?”
徐嬌韻?
她什麼時候說過不能回去了?
這是哪裡來的誤會。
娘親驀的笑了一聲。
“江安啊江安,他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嗎?”
笑完之後,徐夫人卻開始發愁起來。
當時說帶韻兒去莊子上,說得硬氣,可想到要見到那個死人,她還是一陣惡心。
這個莊子並不是徐夫人的嫁妝,江老爺子為官一世,不僅官小,也沒有什麼錢財。
因為她是高嫁,當年,江家已經努力給她湊嫁妝了。
可還是連個莊子也湊不起。
所以,當年徐夫人被國舅徐征挑中求親的時候,一家人感恩戴德,覺得自己家修了八輩子的福氣。
更是教育女兒,要好好侍奉國公,要賢惠得體,端莊大方,替他操持好後院,多給他安排妾室姨娘。
要大度,不得吃醋,不得讓丈夫有一絲不和心意。
就算做錯了什麼,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
所以嫁過去之後,她才那麼容易被徐平海擺布。
真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好,對不起他。
現在被娘家趕了出去,竟還是得回江家的莊子。
她捏了捏手裡女兒的小手。
總不能帶著孩子露宿街頭吧,母女倆住客棧也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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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兒是徐平海的孩子,那廝還真能不管了嗎?
實在不行,就隻能求太後,讓韻兒先回宮。
徐夫人深吸一口氣,京城之大,竟沒有可以令她紮根落腳的地方。
活了大半輩子,什麼都沒掙到。
她握緊了牽著女兒的手。
現在,她隻有她了。
隻有孩子,是她的,不可分割的,不會斷掉的,血脈。
回到江家的莊子,徐平海接到通報,帶著徐嬌鳶一起出來。
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和嘲諷,小人得誌的姿態發揮得淋漓儘致。
“喲,這不是我那想要和離的好夫人嗎?”
“你不是說,你離了我多的是地方去,不可能回來求我的嗎?”
“怎麼?現在是做什麼?”
“被你那好弟弟趕出來,當喪家之犬了?”
“還帶著韻兒”說著,他目光移到徐嬌韻臉上,緊跟著,也是麵色一變。
“韻兒?”
“你的臉”
徐夫人不耐煩地打斷他“會留疤,治不好。”
“韻兒想念父母,回家住段時間再回慈寧宮。”
“你就說,你這做父親的,不會不管女兒吧。”
聽著徐嬌韻還會回到太後身邊,徐平海就想著放她們母女進去。
但是看到他旁邊的徐嬌鳶,徐夫人徹底想起來五年前的記憶。
徐平海這死賤人把她的孩子拐走,想要一個野種冒名頂替。
如今還處處帶著這個野種不離身,真夠上心的。
她默默地把孩子往她身後護。
或許流落街頭,都比待在徐平海這更安全。
此時徐嬌鳶也扯了扯徐平海的衣袖,不安地問道“爹爹,長姐回來了,你以後還會疼鳶兒嗎?”
“長姐才是您的親生女兒,鳶兒隻是父親和娘親生的孩子,不是您的親生女兒,您會不疼鳶兒了嗎?”
徐平海心疼壞了,尤其這孩子,有幾分像他早死的愛人。
她委屈害怕的樣子,讓他揪心。
徐平海蹲下,低聲哄道“鳶兒多慮了,莊子裡那麼多的庶出弟妹,不都是爹爹的親生孩子嗎?”
“你看有誰越得過你去?”
“你永遠都是爹爹最疼愛的孩子,就算是韻兒,也不可能比得上你的。”
這一下出來,徐夫人徹底繃不住了,根本考慮不了容身之地的問題,現在隻想把這臭不要臉的兩人罵一頓。
“你個殺千刀的東西!”
“這野種也配叫我兒長姐?”
“她和我兒有一分的血親關係嗎?”
“就是個臭蟲罷了,給韻兒提鞋都不配,你竟然還說什麼韻兒也越不過她去的話!”
徐平海被她的話惹怒了。
徐嬌鳶是他小廝的孩子,是他對愛人的唯一寄托,神聖不可侵犯,是他的珍寶。
怎麼可以讓人辱罵。
於是他指揮著身後的下人“把這個賤人給我拿下,捉進去。”
“身為徐家的媳婦,竟然口出惡言。”
“今日非得掌你嘴不可,給你一個教訓。”
“鳶兒也是你能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