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靈門唯一的合道修士帶著一眾遊神乘風在空中修修補補。為的就是在這靈炁稀薄之地攢出一方道台。
金蟬教的那幫真人打下手,求得是掌教最後一刻的體麵。但唯獨其掌教不見蹤影。
漁陽城百年的爛攤子,當得一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過去如此,現在亦如此。
一個個補丁,磨平了溜光鋥亮,看著抵禦罡風大陣熠熠生輝。但又能用幾年呢?
鎮守水係的老龍成了監工,這是見過大場麵的,不時評頭論足。若那二宗人神出了差錯,他也言語,再去手把手地去教與。最後在吉時之前,終於侍弄好了證道之地。
證道之地就在這國都炁脈之上,濁炁引走了,靈炁轉著圈兒。
夜色中陰間遊神喜著鮮衣,身後背著旌旗,閃亮亮,生怕弱了自家的名號。
在城中院內休息的楊暮客抬頭看看星空,與玉香言語幾句,再去尋那滿腹牢騷的季通。
敲了敲偏房的破門,“想見見真正的陸地仙人嗎?”
季通開門狐疑地看他,但又馬上扯了個笑臉,“楊兄說笑了。季某人肉眼凡胎,怎麼見得到。”
“就今夜,我能幫你見到。”
“真……真的?”
灰白的天空被潑了墨,一點點星光暈染開來。
王城雄都在天際留下參差的猙獰。
一人孤立於上,獵獵寒風吹動著他的衣擺。
至今道人用法劍當做拐杖,一步一搖,走到那罡風帶中。
他一手用劍指輕點額頭,三魂七魄合為一處化成陰神飄在罡風之中。
此時楊暮客與季通爬到城外的山頭上看著這一幕,但罡風吹來濁炁模糊了光影。再看不清。
“還請玉香幫忙。”
巨蛇法相馱著二人直奔高空而去。
楊暮客開了天眼,他看到至今道人的陰神將九景分開,在虛空中躲避著罡風。
待蛇頭停下,小道士捏著三清指彈出一滴露水落在季通的額頭上。那露水凝成冰,季通也看見了同樣的光景。
西岐國歪掉的炁脈像是一張壞掉的織機,而就在炁脈重新走正方位後。這台織機再次運轉起來。
靈炁的光華化作一張精美的布匹重新覆蓋在這片土地之上。
季通瞪大了眼珠子看著,他從未想到那小道士眼中的世界如此絢麗。
終於,空中飛翔的陰神抵達了罡風最盛之處。聚罡成煞於坤位,功德加身的至今道人被西岐國無數生民的夢境庇佑著。坤下乾上,天之丁,取上九。否極泰來,陰極生陽。
至今道人的陰神開始膨脹,發出銀色的光。大至那煞氣再也包裹不住。取九五,大人之吉。
銀色的光芒開始變成金光色,透著淡淡的紅。
季通終於看清了那天空中仙人的樣貌。
那仙人須發隨風飄動,一雙眼神光穿越了天際,仿佛在黑夜之中戳了一個大洞。穹蓋之上眾星宿折射而來的光與他眼中神光交彙。他的腳下是數不儘發光的絲線。那絲線擔著他漂流在一條端端流動的五彩溪流之上。
終於至今道人的三魂七魄再也無有區分,他輕輕撩開這世界的一幕。畫裡有仙山,有亭台樓閣,有花鳥魚蟲。
一位老道長坐在山頭嗬嗬笑著,“恭喜徒兒功成。”
至今道人陽神光芒褪去,化成了一個麵容青澀的少年郎,落在那山巔的青石小路上。他五體投地叩首道,“徒兒謹記師尊教誨。”
那畫卷漸漸消散,麵容青澀的至今道人又揭開一層。此時他變成了還未束發的稚童。看到了引著青牛歸家的父親,和縫縫補補的母親。
稚童再次五體投地叩首。
可以輕鬆撬動九景的至今道人再未揭開那畫卷,但他就一直看著那夫婦忙於生活。他未見父母年老,他父母也不曾知曉他已長大。
終於,小童歎了口氣,變回了那身形修長的道長。原來他一直未動,九景皆為他心思所動。
陽神盤腿而坐,閉上雙眼後金光驟然消退。那拄劍望天的道士醒了。
魂歸一處。
回首千年,仗劍憑欄
許宏圖之願,道且難
長歌詠誌,孤軍奮戰
是非成敗,再看長短
唯心中仁愛,得保全
新生的地域神隻騰空而上,環繞著陽神真人至今。忽然神隻注意到了同是蛇蟲的玉香,神隻好奇地湊了過來。
季通被那巨蟒嚇得瑟瑟發抖,楊暮客抱子午訣輕輕頷首。
至今真人踏風而來。
楊暮客先開口,“恭喜師侄,證道真人……”
“拜見上清師叔,見過玉香道人。”
至今真人捏了個法訣,將那新生的神隻送進炁脈滋養。然後與站在蛇首的小道士一同落在地麵。大蛇法相變化成俏麗女子,玉香道人萬福作揖。
“師叔我私以為,自己是天賦異稟。如今看了師侄證道,實在慚愧。倒是我無知了。”
至今真人聽了這話眉毛一挑,“師叔天資,師侄自是不敢相較。未成人身,道法如師叔一般的,師侄是聞所未聞。所以師叔當得上天賦異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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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暮客聽了這話也算頗為受用,“當下見識了高人妙法。說實話若不是虛長輩分。我真想求教於你。”
季通被至今懵了障眼法,聽得都非真言,隻是跟著三個修士往山下走。
玉香道人地位不及前麵兩位,隻聽不言。
楊暮客誇至今道人方才是高人妙法,確實低了身份,顯得露怯。但這就是真。
因為沒有科儀,沒有用功德請出人道,所有一切俱是那至今道士自身修為。若不是根基夯實,誰敢?
少年道士能這麼說,小輩老修但不能接。
“師長說笑了。至今道行尚淺,怎敢於修行之事多言。”
二人又閒聊了幾句九景之法的奇異,至今解釋幾句,少年聊聊感受。暫修太一的楊暮客本就開悟了許多時光之道,二人越是相談甚歡。
楊暮客從至今口中得知,景虛老祖其實也出自太一門下,因感慨時光如矢,可回首卻無道。所以悟出了九景之法。初始不過是慰藉心靈,但與太一漸行漸遠,所以入了天道宗門下。
一行人乘著至今的法,看似縮地成寸,但又有不同。
楊暮客看著路途的景色變換,想到了一個比方,南去的大雁經曆冬與春。
他們太快了,周圍像定格的畫。分不清畫裡與畫外。
他們正經過已經抵達漁陽城下的南羅國軍隊。這些凡人無所知,甚至於那些法力低微的遊神都不曾感知。但楊暮客能看見周圍一切正在發生的事情。好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