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北吹向南。一縷飛雪從客棧屋頂落下。
眼前的短暫迷茫正如季通的思緒。他不停地思考如何進一步行動。
他想過與那守衛的兵卒製造事端,鬨得沸沸揚揚。
他想過奪長戟衝勁衛所,大殺四方。
他想過與那徐彙開誠布公,阻止襲殺。
那一縷飛雪消散,落在地上找不見。正如季通的胡思亂想。
少爺說了,若能報官,那便報官。若能找出主使者,那便記下那人樣貌。
報官去……
集市裡是有報館。報館不但最新消息,也有傳遞信件的功用。此時季通依舊在偽裝,他還是那副憨厚老實,不曾見過世麵的模樣。
這店鋪裡傳信分書信與音信。書信便是那店家寫好,以玉鑒影印發與對方。音信是及時音信,用得是那收聲顯影的青銅鑒,收費自然貴些。畢竟年年需要道院的學士上門祭金整新,花銷不菲。
進了店鋪寒暄幾句,言說自己會用,便上了二樓的單間。
單間隔音很好,牆壁是軟的。店家也不會無聊偷聽來傳信之人,因為不論是玉鑒還是青桐鑒都是要在官家留底的。
季通坐下,桌上有筆架,桌前放著一塊玉板。拿起筆寫下“周上國崖山港城刑部衙門”,然後將玉板放於青桐鑒的玉製函匣內。玉匣有小型化的監察玉鑒,獲悉地址後會自動駁接相連炁脈。
寶鑒起初還映著季通的麵容,然後淡淡發光,顯著“已聯結”三個字。
“港城衙門刑部律司,何事通告?”鏡麵上顯示著與那渾厚男聲同步的文字。
“港城以北徐家莊集市上有人要襲擊過客。”
“通告人,籍貫,姓名,現居地址……”
季通看著寶鑒上言簡意賅的字,撓了撓頭。
“西岐國漁陽郡城人,季通,現隨東家前往周上國都城,我獨自一人在港城北徐家莊集市。”
“西岐國人?”
那邊二話不說斷了通信。
季通咚地一聲砸了桌麵一下。裝了一晌午的孫子,唯獨被這句話戳進了肉裡。顫抖著手取出玉板寫了第二遍,憋著一口氣等著那頭聯結。久久無人響應。
索性又寫了一次,這次改了地址。寫“周上國崖山港城知州宅”。
青桐鑒剛顯示已聯結。
季通憋著怒音說,“讓姓劉的過來……”
“敢問何事尋劉知州?”
“您告訴他大可道長的親隨有要事相告,晚了他官爵不保。”
“大人稍候……”
那劉知州剛吃過午飯,正泡茶消食。聽了下人的話匆匆趕了過來。
“我是劉知州,你有何事相告?”
“徐家莊集市有人要襲殺何玉常。”
“你如何得知?”
“襲殺的人是防妖衛所的兵卒。”
“徐家莊已經過了我港城轄區,我如何管得?”
“何玉常是從港城出來的,他要死了的話你自己掂量……”
說完季通先關了那函匣上的符篆開關。
劉知州在東花廳的書房裡來回踱步,他看了看青桐鑒的玉匣,覺得音信相傳不妥。坐在木椅上從書桌的抽屜裡取出一張紙鳶信紙。
邊思邊寫,寫完後裝進紙鳶信封,兩手一拋。紙鳶撲騰騰地飛向炁脈。
與此同時那周上國都城裡刑部衙門也發現了季通的音信。
國家機械轉動之下,效率遠高於郡城府衙。刑部衙門調取隴陰郡郡城大陣玉鑒影石的存檔。數十捕快從兩日前開始看,不出一刻時間找出了何人出城調兵,這些兵卒又是何時出城換崗。
紙鳶撲騰騰地飛出了刑部衙門。
隴陰郡郡守收到了劉知州寄來的紙鳶,打開信放在桌麵上。
他自是看不見書房內鬼氣森森。盧金山的書記遊神就站在郡守的椅背後麵,看著那桌上的信紙。城隍大人也站在桌子外麵,歪著頭看著那倒過來的字。
遊神問那城隍,“你說這郡守會派人收拾爛攤子嗎?”
城隍搖了搖頭,“老夫不知。這人又非我隴陰郡人,他巴不得我隴陰郡的勳貴全都因此事牽連進去。”
遊神狐疑地看了看,“你這般殷勤,是不是你家後人也在那堆人裡?”
城隍瞪了他一眼,“那你又在此擔心什麼?”
遊神從那椅背後頭走出來,對城隍作揖,“小神說錯話了。神官多擔待。還不是那上清門的小道士,出手不知輕重。怕擾了此方人道。”
聽完這話那城隍更是心焦,他已知曉那小道士是個心狠手辣的。但凡路遇不平,鏟了不說,還用雷法劈個乾淨。
那遊神湊過去,“若不然城隍使個耳邊風,迷了這郡守的心?”
老城隍再瞪他一眼,“就算你這遊神放我一回,老夫有多少陰德容他們這麼敗下去?”
盧金山欲往周上國修建道場,準備了好幾百年。但天道宗一直以海陸易物之路搪塞。這地兒天道宗雖不設道場,但那些道場卻都聽天道宗的。這老城隍是開國的功臣,被供奉成了神官。如今周上國國運興隆,人道愈發昌盛。盧金山頗有些迫不及待了。這上清門的小道士正是來得好不如來得巧。一塊敲門磚已經蓄勢待發。若是那天道宗不想碰得頭破血流,便要讓出一分人道香火。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