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染危機此一行人中除了楊暮客和玉香外,其他人皆是不知。
小樓如今像個娃娃。打從昨夜開始,她就被瞌睡蟲趕去夢中世界。
看著姐姐安靜地悠長地呼吸,楊暮客靠在軟墊上猜想她在做什麼夢。因為小樓的眼皮不停地鼓動。
他不想讓姐姐看到自己疼痛得樣子。
換衣服的時候楊暮客覺得自己的皮肉炸開了一樣,連帶著筋骨一起疼。
另一輛馬車上的人都以為昨夜大可道長因為守夜著涼了,季通除外。因為大可道長的這一場病,廚青對於他是修士的猜疑,也因此淡了。畢竟修士怎麼會因為小小風寒倒下。他可是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道士走路都費勁。
一向張揚的小道士躲進了車廂裡讓大家享受到了難得的安寧。畢竟這個小道士的嘴巴實在歹毒,三言兩語就能戳進人的心裡。
隴陰郡的官道到了儘頭,界碑上正麵寫著隴陰二字。北麵則是碩陽。
對,因為走的是朝東北的官道,隴陽郡便無需經過。雖有碩陽,但無碩陰。碩陽是因為一座高山,那座高山橫貫東西,幾百裡長。名曰碩山。高山密林,有巨熊出沒,不可生人。所以這碩陰便無。也因為這碩山攔住了南來的水汽,隻有夏秋西邊支山國吹上來的海洋季風能達於碩陽,所以碩陽屬於比較乾旱的郡州。
碩陽雖土地乾旱,卻有大江。和熙郡內的大運河支流便經過此郡。此江名曰淡江,是碩山冰雪融化彙成大江,自南向北而流。
中途在驛站停了會,廚青悄悄跟楊暮客說了他們的計劃。楊暮客同意了,招來何玉常說了幾句類似於批命的話。畢竟楊暮客還需要一個活著的何玉常。
何玉常被廚青裝進了一個木箱子,另一個少年登上了季通駕馭的馬車。
自此何玉常的行蹤成謎。
與此同時,周上國都城鴻臚寺派遣去往塗計國的使團也出城了。他們帶著一份國書,周王欲與塗計之王同濟修好,結盟邦之國。
周上國僅存的塗計探子聞聲而動,他們將隴之南北安然無事,刺殺何玉常未成,曲栗活於王陵,三條消息傳遞出去。並且將使團一行人的身份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此周上國使團人員皆是在政院授學,不曾與王公接觸。其中三人可拉攏,一人可收買。
此乃周王堂堂正正之陽謀,我整軍備戰未曾掩藏,我派出使團不插間諜,我修國書為真,我料你國中之人不敢應之。
兩國之仇,周上國主一句話要泯恩仇?憑什麼?塗計國上上下下待軍功之賞者何應?以邊防得其位者何應?那占了周上國土者年年襲擾邊境者何應?
與其說周上國秣兵厲馬,不如說是塗計國被逼進了牆角。
這封國書定會被塗計國退回,那周上國再言與之開戰便再無阻塞,上下一心。
出了碩陽郡,入和熙郡。和熙郡有運河,此時冰封的大江已經鑿開一條通道,過往的運糧船優先通行。
廚青掏出令牌直接征用了一艘運糧船。繼續北上。
經和熙郡城,未停。玉香神遊城隍廟,道牒錄了行程。
船中玉香與楊暮客說了城隍的囑托,再往前便是國神道觀轄製地域了。國神明察秋毫,容不得一點邪祟之氣。
這話再明白不過了,你楊暮客是個大鬼之身,未修成人身。人家不歡迎你。
楊暮客撇撇嘴,“貧道最是相信有理走遍天下,怕甚?”
過了和熙郡,便是彩雲郡。此郡占地麵積不大,方圓一千二百多裡。最高峰就是雲鼎觀。
彩雲郡周山環繞,多山無田,沒有城池。或者說寥寥數個俗道後人組成的村莊,便是這郡中唯一人間煙火。因為國主登基需於雲鼎觀受封。所以有一條直上直下的官道,東西兩側都無路徑。平時這條官道也沒什麼人走。隻有運送加急物品的驛卒才會從此經過。
其實廚青建議過繞路內保郡,大約多走三天就能到京周郡。
楊暮客卻撇嘴,“這一路天寒地凍,貧道受夠了苦頭。早些到王都早些休息。貧道還病著,你卻要貧道繞路。”
廚青隻能硬著頭皮前頭帶路。其實他是不大樂意來雲鼎觀的。這兒的道士都是眼高於頂,不大瞧得起他們尋湯觀的道士。
大路直上直下,坡度並不陡峭。但前頭帶路的馬依舊有些吃力。
終於走到了雲鼎觀山下的村寨之中。裡麵的村民著道衣,男著青色大褂,女著坤道裙裳。
車隊也不擾民,直接朝著那山坡上走。山坡上有一處平台,專供路人休息。馬車就停在此處,一行人皆要上山。
此山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台階。共十層,每層九百九。最後那雲鼎觀大門為九階。
楊暮客登山的時候齜牙咧嘴,疼啊。不過因為陽氣足夠,活動了會兒身上開始發熱。
到了山頂的時候季通額頭有汗,廚青口中流涎,一嘴的血腥味。小道童也累得氣喘籲籲。倒是小樓與玉香一切如常,她倆回頭看看那個在樓梯上爬的楊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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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偏說要來道觀,最後卻是爬上來的。”小樓捂著嘴看著醜態百出的自家弟弟。
楊暮客唉喲了一聲,這腿不是腿,手不是手,“弟弟哪兒知曉這麼多台階。大病初愈,本是想著活動身子……”下半句話還沒說完他就趴在台階上不動了。
玉香笑眯眯地走下去拉他上來。
走完最後九階楊暮客抬頭一看。
這雲鼎觀當真建在雲上。鬆柏皆在雲中,遠眺見諸多山巔隱於霧中。氣海茫茫,不見飛鳥。
門樓掛著牌匾,便是那雲鼎觀三個大字。
觀中的道士於道觀門前候著,邀請眾人去觀內吃茶。茶葉是山下的村民種的,每年隻掐新芽,香氣沁人心脾。
不多會兒道觀的住持進了客室,領著他們一路遊覽了雲鼎觀的美景。
大院之中擺著周上國各郡城隍的塑像,若是有郡中城隍陰壽到了,亦或者修行圓滿入執歲殿,此處亦會更換新任城隍的塑像。
大殿之中供奉的是一隻鸞鳥。此鸞鳥便是這周上國的國神。
此時楊暮客緩過勁兒來了,跟季通介紹了鸞鳥與鳳鳥的關聯。
“山塘,你可知何為鸞鳥?”
季通哪兒知曉這等事情,凡間雖有傳說,什麼青鸞化女,嫁與凡人。但誰也不知這天仙一樣的鳥兒是從何而來。
楊暮客見季通不答,繼續賣弄,“鸞與鳳本同根。鳳為雄,凰為雌。鸞鳥亦是一樣,鸞為雄,和為雌。你看著雕像,眼下有淚痣,則為和。是以這個國神塑像是以和鳥為原型而塑。”
季通點點頭,朝那雕像望去,他竟然覺得那雕像瞪了他一眼。不過確實有顆淚痣。
此時楊暮客說話還算有譜,但後麵的話就慢慢不對味兒了。“這世間靈獸習性皆與人不同。龍喜淫,鳳好色。龍不論與何種生物交配皆可誕生龍子。但鳳不一樣,眼光高得很。鳳鳥之流隻喜那漂亮的。鸞善歌,鳳善舞。它們喜歡追求配偶的過程。遂有鳳求凰之說。愛情,是鸞與鳳最珍視的情感。”
季通聽到此處點點頭,他確實聽聞過鳳鳥因為凡人模樣生得漂亮而結姻緣。
楊暮客話鋒一轉,“這鸞鳥與鳳的區彆就是鳳喜群聚,鸞喜孤靜。遂有鳳棲梧桐,九天之鸞兩說。這兩個幫派一個善於打群架,守地盤。一個善於打遊擊,劫財貨。曾經有紅幫朱鳳占地為王,山巔有青幫,青鸞不滿山門被守。所以二者相鬥,但最後皆覺對方美麗大方,而化了乾戈把手相談。青鸞坐在山頭兒拉弦唱曲,朱鳳甩開膀子起舞。於是乎,鸞鳳和鳴之說廣傳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