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鬼打開了門,另外兩隻鬼鑽進了宅院裡頭。
季夏炎熱,這院子之中窗子都隻掛著紗簾。
楊暮客掐七十二變,布瘟石藥之變,院中花粉變成了蠱毒。兩隻小鬼帶著陰風引動穿堂煞,在夜幕裡攜帶著蠱毒穿梭在住人人的屋子之中。
不問善惡,隻問男女,不問壽命,隻問老幼。
季通看見那小院裡芍藥發出微光,捂住了口鼻。
楊暮客捏著神行之變來到了季通邊上。
“少爺,您……”
“害怕,還是發了善心?”
季通閉嘴不言。
中了蠱毒的可不止那宅院裡的男人,還有那些匪徒。
匪徒眼睛通紅,醉酒一般踉踉蹌蹌進了屋裡翻箱倒櫃,看見高於四尺之人用棍棒敲死,拿刀捅死。
土地公慌慌張張地鑽進了陰間去報信,陰差騎風趕到。
楊暮客搭眼一看,“都幫貧道記下,這些事兒是貧道使壞做的。”
陰差抓著土地公跑到遠處安靜觀察。
三隻野鬼湊在了一起,在那院子之中成了三才之陣。攏著陰氣。楊暮客招了招手,勾下靈炁,用挪移之法摘了一枝還開著花的槐樹杈。
送去一縷木炁,槐樹岔生根發芽,將土地拱開變成了一棵陰樹。屋子裡打死人的被迷魂,魂兒就掛在那槐樹上。匪徒又把屍體搬出來,丟到槐樹下。
這院子的風水局就這麼被楊暮客給破了。
不遠處山上這家富戶的祖墳哢嚓一聲,石碑斷成了兩節。
那些匪人好似不怕累一樣,不停地把這富戶家中的財物往外搬。陰風吹過,院子裡過道的燈籠全都滅掉。這些匪人血紅的眸子在黑夜中也清晰可見,他們好似能黑暗中視物。
郡中城隍殿陰司判官也騎著風來了,先恭恭敬敬地上前揖禮,“上人,您如此做法,有傷天和。”
楊暮客掐著禦風的法訣,哼了聲問他,“可過涉人道?”
陰司判官平靜答道,“一戶村中惡霸,生死之事並不觸及人道秩序。”
“那貧道便是他們的報應。”
“小神明白了。”
匪首興奮地從正房裡跑出來,“道長大人,我在那羅家臥室搜到了放貸的契書。這些契書能不能讓小的去收債?”
楊暮客看著那滿臉汗水變得有些乾瘦的匪首,“你要怎麼收債?”
匪首通紅的眼珠子瞪得溜圓,“自然是挨家挨戶地去敲門,不給錢的,就占了他們的房,拿了他們的地。把他們都趕到一處地方,餓死拉倒。”
楊暮客拍手笑道,“好主意。而後你們這群匪徒就能名正言順地當了冀朝順民,有地可耕,有糧可收。”
匪首哈哈一笑,“然後小的還去參軍,還要去領軍餉。”
楊暮客伸手接過契書,“這些契書貧道先幫你們拿著,你們繼續去裡頭處置那羅家的罪人。而後還有個柴家呢,不著急。”
“是。”
槐樹此時已經變得鬱鬱蔥蔥,羅家四尺以上的男丁都丟在了庭院裡。女人和小孩睡夢中什麼都不知。
三隻野鬼從三才陣裡飛出去,又飄向了柴家。
那些匪徒跟著三隻野鬼在後頭跑。
陰司判官再上前一步,“上人留下這些老幼婦孺,她們日後該如何生活。”
“關貧道何事?”
“您懲治了他們的惡行,也理當給她們留條後路。”
楊暮客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口白牙,“貧道隻是他們的報應,不是他們的救星。貧道是在作惡的,不是來積德的。那個土地公,你過來。”
陰差押著土地公走了過來。
楊暮客問那土地公,“年年享受這富貴人家的香火供奉,你有沒有義務幫助這些老弱婦孺日後討生活?”
土地公謹慎地看了看左右,點了點頭。
楊暮客而後跟那陰司判官說,“看,這不就有人幫貧道擦屁股了麼?”而後楊暮客把那一遝契書塞進土地公手裡,對土地公說,“這些都是你神道治下人民的財產,你看著處置。”
土地公哆哆嗦嗦地說,“小神這就入夢去免了那些農奴的債務。”
楊暮客嘖地咂嘴,“你這老倌怎麼這麼不懂事兒呢?債務說免就免了?他們沒借債麼?那錢財是大風刮來的麼?”
土地公哀求地看向了判官,“這……”
判官琢磨了下,接話說,“土地神該去入夢當地縣官,交給官家處置。”
土地公這才點頭,“對。公事公辦,小神入夢請官家來定奪。”
判官笑著問楊暮客,“若是來了一個貪官,權財勾結,該當如何?”
楊暮客齜牙一笑,“活該!”
那三個野鬼作孽之後吸了活人陽氣,能耐比剛才大了許多。那柴家正門的門獸好似形同虛設。穿牆而入,直接用鬼氣抽掉了正門的門栓。
柴家正門洞開。
一群山匪踮著腳走路沒聲,他們排成一排進了柴家屋裡。
楊暮客禦風將羅家的蠱毒大霧吹去了柴家,風場讓那些霧氣不曾散出去一絲一毫。柴家之人也中毒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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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些楊暮客的屍身有些邪異的轉變,那口白牙長成了尖牙。楊暮客伸手一抓,將南邊飄來的香火功德變成了一支小矬子。翹著蘭花指挫著尖牙。
陰司判官側頭盯著楊暮客的一舉一動。
挫平了幾顆尖牙後,楊暮客跟判官說,“不必怕貧道妖化,貧道這一身功德也能保證貧道變不成妖怪。”
判官恭恭敬敬地說,“是否會變成妖怪與功德無關。”
季通看不見那些陰司正神,但也能聽見楊暮客在說什麼。他看著楊暮客挫尖牙的樣子已經濕了一背冷汗。又想起來在大漠之中初見這個鬼的時刻。雖然這小子一路做功德,但季通才想起來,他才不是什麼大善人,這是一個吃人魂魄的猛鬼。
楊暮客淡然一笑,“貧道若是化妖……”他指了指頭頂,“有人比你更害怕。”
判官揖禮,“上人心中有數便好。”
楊暮客繼續拿著小矬子挫尖牙。夜晚中尖牙粉末散發熒光簌簌落下,熒光飄蕩在身後,走在山間小路上,如仙。
他從那羅家槐樹枝杈上再用靈炁掰下一枝,丟進了柴家大院裡。
陰樹繼續茂密生長。
不多會,那些乾瘦如柴的山匪走了出來。懷中抱著許多財寶。
楊暮客招呼那些山匪聚過來站好。
山匪頭子笑嗬嗬地上前,“我等這就把財富計算好,隻拿一成,多了一分都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