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懷騎著高頭大馬,率領著近千人的隊伍朝著深山前進。
深山中有久不得香火的山神近前打望,羅懷落馬,招來東宮隨他而來的太監。要些供奉之物,搭上一個野祀祭壇,念叨幾句非禮勿視的話。
羅懷將山神送走,環顧四周。
地動之後,山林裡飛鳥走獸逃了乾淨。落葉林中靜悄悄。久無人來之地,霧氣中充斥著致幻的菌菇孢子。隨行之人都帶上麵巾,護住口鼻。
衛冬郡河南鎮的鎮監尤老大也隨著來了,此番機會乃是尤湯低聲下氣求來。攀上懷王高枝,再不必低三下四地求太守林嘯。尤老大認得懷王身旁的一個侍衛,那侍衛叫龐仲青。龐仲青師傅李山河跟他叔叔一向不對付,來到懷王身旁,見著那人比自己先到一步,尤老大心氣兒更是不順。對待下頭運貨的腳夫遂更嚴苛。
山路艱難,隊伍拖得老長。
尤老大踮腳看了看前頭,一眼望去儘是腦袋,遠處林子更暗,根本看不到王爺在哪兒。
他甩了下鞭子吆喝道,“都看緊了腳下,莫要腳滑了。這荒山野嶺,若摔壞了手腳,隻怕是唯有把爾等丟到路旁,放任生死。爾等來此是為了賺錢,也不想把小命兒丟了吧。”
勞工嘿喲嘿喲地努力推車拉纖。
尤老大終究是沒能圓了他那將軍夢,變成幫懷王管事兒的一名小吏。
入夜之後,杜陽山脈裡一片死寂。莫說蟲鳴獸吼,風都停了。前夜裡才下過大雪,山坡之處深淺不一,好幾個人掉進了冰窟窿,爬不上來。
懷王甚至在此處還能聽見將死之人的啜泣聲。
麒麟喜玉石,那千人運載的正是一車車玉石。鮮血浸泡過的玉石。
金炁西來,這些玉石上的煞氣受到鼓動,時不時就散播些幻影。
羅懷在隊伍正中,掐著法訣。腳下金色陰陽圖顯現,順著足印擴展而去。陰間意欲作祟的厲鬼被金光一照,化作飛灰。
李山河眯著眼假寐。體內的蠱蟲被激活,若有人意欲謀害懷王,蠱蟲便儘數飛出。
這一路,羅懷已經遇見了好幾場刺殺。李山河所扮的龐仲青舍命相救,得到東宮侍衛營的重視,並未將其趕走。
羅懷施術完畢,擦擦額頭冷汗。擴展陰陽圖的時候,他神念亦是隨之擴張。離正陽麒麟越近,詭異幻象越多。死去的神官雖沒了靈性,但怨念不消。那些怨念都隨著他們的主人來到了這山裡。
假寐的李山河聽見羅懷回來,恭恭敬敬地起身,“大王仁義。為我等安危消耗元氣作法,小人替他們道謝。”
羅懷瞥了眼李山河,“爾等為了我羅氏家業赴湯蹈火,我羅懷自然要照顧爾等安危。一報還一報,談不上什麼仁義。”
說完後羅懷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腦中思考後續之事。
父王之信上說,尋妖司供奉多年來尋求之法並不能喚醒麒麟。國神手中還有一物,此物才是打開天仙布下大陣的關鍵。此物還需另外有人送達此處,祭祀隊伍莫要因麒麟無法應答而離開,也莫要心焦。轉機不日便到。
金炁抵達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上空的炁網已經被罡風吹破。炁脈重組之時,靈炁時不時降下。
羅懷自是喜歡此地靈炁自然,但隨行隊伍中的凡人卻受不得靈炁侵擾。父王說要靜心等候,可這隊伍中染靈易變要如何處置?許多人已經生了變化,死了的也成了鬼魅。羅懷想驅邪,卻也不敢輕易顯法。好在李山河假扮的龐仲青是尋妖司的人,些許異象他見怪不怪。
才成婚不久,便離開妻子的暖被窩。羅懷其實心中有些不舍。陰陽調和,止步已久的修為有了些許進境。他不知這是開竅了還是水到渠成。但吹冷風的日子總歸十分難熬。坐了很久,才定下心。運轉靈炁搬運周天。
此處杜陽山脈的山段名叫鬆嶽。
鬆嶽的山神常年被山中的怨念聚合欺淩,這些人來了,不但送來了貢品,還引走了怨念。他自是十分歡喜。
歲神殿遊神騎風而來。落在一隻白貂前頭。
“鬆嶽山神聽令。”
“小神在。”
“執歲天官與羅朝國神相商,鬆嶽山嶺久無人煙。念你鎮守有功,調遣你前去羅朝北境鶴鸞郡奶頭山,接任山神一職。”
“小神領命。”
白貂隨著遊神騎風而去,鬆嶽山嶺裡的靈韻離了神官鎮守,開始變得混沌。
羅朝北境出現了眾多山神和社稷神的空缺。畢竟妖患可不單單吃人,遇著沒甚本事的小神,他們也不在乎順便吞入腹中。
骨江上陰間裡的江女神國,有許多女祀都領了歲神殿命令前往頂替神職。
如此情形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憂。與楊暮客有過一段合作緣分的歸寧和歸情二女雖沒得了神位,卻也得了好處。以往是從旁聽命的女祀,如今在神國裡領了掌燈之職。
這神國掌燈可是管控香火的實權,不知比當初強了多少。
夜色降臨後,歸寧和歸情還在跟著大祭司學著如何操控燈火,聽取願景。企仝真人的貼身女祀前來傳信,讓歸寧去請阿勒港中的紫明道長來神國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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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聽後臉上依舊是和煦春風,目光卻閃爍一絲冷意。
歸情與歸寧手拉著手,飛出了神國。在陰間之外化成風,沿著江麵飄蕩,來到了阿勒港。
一隻蜜蜂飛進了樓船。
打坐的楊暮客睜開了眼,看著歸情,“不知神女何事前來?”
歸情萬福揖禮,“紫明上人,我家神主邀上人前往神國做客,請上人隨我一同前往。”
楊暮客的神念附在胎光上,隨著歸情飄出了樓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