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誌峰挨了一巴掌,可內心壓根對魏季冬沒有半分恨意。
或許這一掌是魏父既悲且痛之下的反應,但從對方說出口的那句話中,曹誌峰便領會了他想表達的含義。
魏季冬用這一巴掌變相在說我不恨你。
魏婷的死在深明大義的魏季冬看來,可以難過悲傷,也可以憤怒難當,唯獨不能把所有的罪過全都推在曹誌峰身上。
對方的出發點是為了防止毒販狗急跳牆,也不會從一開始就料到會發如此慘痛的事。
他是一個俗人,也是一個父親,但首先他是一個有良知的六羅縣人。
魏季冬此刻已經不能親口向魏婷詢問,但他清楚自己的女兒在聽到曹誌峰所顧忌的事情以後,絕不會做出第二個選擇。
他自己的孩子,他比誰都清楚。
“曹隊長,婷婷現在在哪?”魏季冬扇完這一耳光之後,無聲地和曹誌峰對視了良久,方才故作輕鬆的問出這個很沉重的問題。
他甚至沒敢提屍體兩個字。
“魏婷在我車上。”曹誌峰沒有遲疑,他明白魏季冬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魏季冬失魂落魄的歎了口氣,“車上啊,可惜我行動不便……”
“我這就抱她進來。”曹誌峰敏銳的察覺到他不願意提到那個殘酷的字眼,故而交談時的語氣就仿佛魏婷並未離開這個世界一樣。
他尚未轉身,便被魏季冬出言打斷。
“你誤會了。”
“我們村有停靈三天的規矩,這幾天我想多陪陪婷婷。”
曹誌峰不明白停靈和他將魏婷的屍體抱進屋內有什麼衝突,卻也並未多言。
“你知道的,村裡人多眼雜,我還不想這麼快就讓婷婷的事人儘皆知。”
魏季冬語氣莫名,他不是怕異樣的眼光或憐憫的議論,就是單純的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曹隊長,雖然很冒昧,但我還是想請你幫我在縣上,或者市裡找個地方,等過了停靈的時間,就幫著把婷婷……火化了吧。”
他話至此處,聲音已微弱不可聞。
“一點也不冒昧。”曹誌峰認真的搖了搖頭,“我現在恰巧要回燕北,那裡正好有一套閒置的房子,若不嫌棄,您和青雲可以在那兒暫住。”
魏季冬感受著他言語中的真誠,一句客套和推辭的話也沒說。
魏婷的死到底曹誌峰要負多少責任他算不清楚,可他明白一件事,自己現在能夠拜托的人,隻有對方一個。
他先前為何會說出那些如同托付般的話語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他不僅信不過同村的人,也信不過幾個早沒了來往的兄弟姐妹。
他的確深明大義,但這並不代表就是個蠢蛋。
真把青雲托付給其他人,保不準就會發生一些展現人性醜惡的事。
魏婷已經不在了。
因此這些想法發生的可能性極高也好,還是他杞人憂天也罷,魏季冬都不會去用隻有一次的機會來下注。
曹誌峰就是最好的人選。
他對魏婷有愧,對魏家有愧,就足以保證他不會對青雲的事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