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這燕山一帶,最強的一方勢力首領,諢號便喚作金眼彪?”
外間天光破雲,屋內反而顯得更晦暗幾分,又因江燃明滅不定的眸子熠熠生輝。
喃喃自語間一問,便大概將燕黑娃方才東拉西扯半晌所說的事情,融為了一句話。
金眼彪七年前至此,先鬥灰麵劍,後斬歸雲刀,不聲不響將燕水一帶大大小小的幫派整合於麾下。
清廷上下早已糜爛不堪,如金眼彪這般匪首,天下間不知凡幾,官府象征性剿匪數次無果,便逐漸置之不理。
自此金眼彪大勢已成,雄踞燕山數載,儼然便是一方霸主。
“貴人……”燕黑娃從江燃口中聽得金眼彪一詞,黑黢黢臉上一抹慌色難掩。
他雖然不清楚麵前人來曆,可在燕山地界,金眼彪這諢號鮮有人敢堂而皇之的喚出口,大多數情況下都得稱呼金爺。
金眼彪這些年性格沉穩不少,或許不拿這諢號當做事,可他手底下一群豺狼惡虎,絕不吝嗇殺幾個人,濺幾點血。
“無妨。”江燃眸中輝光斂去,揚起手打斷了燕黑娃猶豫未能出口的話。
他自是清楚對方在想些什麼。
這並不被他放在心上,或者說老人擔心的事一點也不重要。
他心中正有一點靈光隱隱約約間浮現。
金眼彪這個稱呼,江燃總覺得有些熟悉,此刻有心回想之下,也便回憶起當時的景象來。
與之相應的,還有另一個名字。
這著實有趣,他嘴角輕揚,沒有太多情感的瞳孔中,閃過些許玩味。
二丫原本緊張兮兮的在爺爺和江燃之間來回挪動著目光,卻被這個意味深長的淺笑弄得有些呆愣。
她不明白對方在笑什麼,是在笑赫赫有名的金爺,還是在笑爺爺的慌張。
江燃並非全知,也並不清楚庚水殺局亦或者說天地靈機,令自己跨越二百年歲月來到這方天地有著何種目的。
可他卻清楚一件事,能勾連這二百年光陰的錨點,自身能清晰斷定的錨點,此時也唯有這一個諢號而已。
“金眼彪所在處,離此地有多遠?”
江燃得出這個結論的同時,抬眼看向眸中驚慌依舊的燕黑娃,不經意間站起身來。
“貴人……”燕黑娃絕對算不得老實巴交,聽到這一問,第一反應便是勸說。
他不知曉這個年不過二十上下的年輕人到底什麼來頭,可在燕山地界惹到金眼彪,單憑背景做不得數,甚至還會起反效果。
江燃去尋金眼彪所為何事他並不想知道,唯獨怕惹禍上身。
從孫女二丫將其帶回家中之時,燕黑娃已經看見麻煩兩個字在向自己招手,卻沒料到這麻煩竟會牽連到金眼彪頭上。
對方連官都敢殺,順手割幾顆頭顱下酒也並不稀奇。
江燃的底氣與倚仗他想不透徹,即便是真有讓金眼彪忌憚的身份背景,也並不代表這種無形的東西能庇佑住自己和二丫。
一旦被金眼彪查到他們頭上,哪怕能得一時安寧,最後也必定落個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
就算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被遷怒,也是他所承受不住的後果。
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燕黑娃自是不願去賭,可這世上十之八九的事,他都做不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