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其二。”江燃笑容愈發明顯。
“想要孤雁刀,大可自取。”
還未等顧龍章回味他言語中深意,便一挑眉頭,
孑然立於院中,顯得有些搖搖欲墜的清雋身影,雙手背負於身後,
昂讓而立,望向顧龍章的那一對眸子,乍然生出世間罕有的傲慢。
這傲慢飽含孤高之意,仿佛他與生俱來一般,本就該淩駕於旁人之上。
於這崖上鬆風獵獵之際,江燃聲音陡然變得清冽。
“孤雁刀或為天材,千載難逢。”
“不過你的命,卻僅此一條。”
他眼中笑容斂去,複歸於平靜。
就那麼淡淡看著臉色逐漸陰沉如水的顧龍章。
“勿謂本尊言之不預也。”
風乍起。
漫天的落葉已被孤雁刀的鋒芒化作虛無。
顧龍章衣袂獵獵作響。
臉上紅藍二色交相輝映,縈繞於身周的內勁翻湧噴薄,逐漸開始擴散開來。
他身後,也即是江燃麵前,一地的落葉、子彈和人類形成的灰燼,倏然被風吹散。
顧龍章長槍向天,尾端杵在地麵之上。
“哈哈哈哈!”
長槍立地之時,他左右二臂張開,氤氳的紅藍二色內勁自體內湧向掌心,
隨著內勁越聚越多,左右兩隻手掌中,本來影影綽綽的紅藍二色,
也逐漸變得愈來愈清晰,直至他狂笑過後,已凝聚成兩團不斷在掌中盤旋的光團。
“內勁外放九十九丈,你也仍在化勁之中。”
“未交感天地四時,領略五行奧妙融於內勁,更未能坐忘三魂,向死而生,於死境中抱丹而歸。”
“你安敢稱尊做祖?!”
顧龍章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那一聲“本尊”,故而他整個人的情緒,已經狂躁到了極點。
明勁暗勁化勁,一步一關,到了化勁離體,更是尺寸距離,都得靡費無數光陰。
他九歲拜入空明宗最後一位傳人門下,得傳真法日夜不怠,更有李家供奉無數天材地寶,
也足足耗費了甲子光陰,才做到內勁離體。
李家現任家主,是他成為供奉時,前前代家主的嫡孫。
八十七年苦修不怠,今夕才能做到內勁離體八十丈,
距離師父當年坐忘三魂,於死窺生時,還差著足足四十丈的距離。
連他師父那樣的天人之姿,都未能抱丹而歸,成為《空明誌》中記載的真人。
可想而知化勁之後的路,於此世來說,幾乎已經斷絕。
顧龍章覺得自己修行奪寶,為的不單純是自己,而是在為這天下武者開前路。
他不止一次想象過,步入師父口中的抱丹境,內勁化為內力之時,
廣邀天下武者,宣講武道之法,口稱本尊本座時,山呼海嘯般呐喊的場麵。
不料還沒等他坐忘生死,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毛頭小子,
就用這麼一種平淡而又自然而然的語氣,自稱了一聲“本尊”。
擱在旁人耳中可能一聽即過,可落在顧龍章耳中,就跟有人搶了他的所有物,
還當著麵吐了他一口唾沫,輕飄飄說了句垃圾一樣。
試問他如何能不勃然大怒?!
森然冷厲的怒喝聲經由內勁振幅,竟如洪鐘大呂般震耳欲聾。
就在這不停回蕩的怒喝聲中,顧龍章的身影刹那間拔地而起,
鋒芒凜冽的長槍不停輕顫,和他的身形同時上衝。
就在長槍竄射到數丈高度時,顧龍章左手熾熱紅色光團,右手淩寒的藍色光團,
猛地對撞在一起。
“喝!”
顧龍章長吸一口氣,猶若鯨吞,腮幫腹部高高鼓起,左右手合攏在一起,
將盤旋纏繞在一起的紅藍二色光團,猛地拍向長槍,隨之腹中聚氣,刹時吐出!
“哈!”
二色光團接觸長槍的一瞬間,便如一道靈蛇,自上而下遊過槍身。
原本躥升向上的長槍,也在顧龍章這奮力一拍之下,倏然以極其迅猛的速度,
攜帶著無匹浩蕩的聲威,拖拽著長長的紅藍二色焰尾,無可抵禦的俯衝向江燃。
顧龍章雙目凜然如電,在長槍末端即將掠過腳底之時,內勁自湧泉噴薄而出,
一腳踏在槍尾,令其下墜速度更快了三分。
肖鬆平呆立在方才是院門,現在已被夷為平地的地方,
看著從高空處下墜,拖曳出近乎丈許紅藍焰尾的長槍,已被其威勢驚得說不出話來。
倘若先前江燃甩孤雁刀,湮滅人群的時刻,他心中尚存疑慮,
那麼此刻顧龍章長槍如星隕墜落的景象,便讓他心中難以置信,或者說不肯置信的念頭,
通通化為了慶幸。
慶幸顧龍章是他這邊的人,能夠擁有製衡江燃的能力。
也就在這一刻,肖鬆平總算明白,為何李家自上而下,包括家主都對其以禮相待的原因。
無關乎年齡或背景,純粹是力量。
純純粹粹,沒有絲毫雜質和水分的絕對武力值。
“妄想稱尊做祖,也要讓顧某掂量掂量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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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這個資格!”
長槍槍尖所過處,空氣仿佛都有些扭曲,縈繞長槍的紅藍二色氣息,
都隱隱呈現出一種水波蕩漾的姿態。
風雷電掣如天外墜來的一槍,伴隨著顧龍章憤怒難掩的怒斥,
眨眼間已至江燃眉心尺寸之地,槍尖處糾纏遊走的紅藍二色內勁,
一者散發著熾熱,一者傳遞處嚴寒。
江燃澄澈的瞳孔中,已倒映出槍尖的凜然肅殺之意,
他額頭處,竟也似覆上了一層白霜,緊接著又化為升騰的熱氣消散。
“槍名水火陰陽。”
顧龍章此時方才飄然落地,看向下一瞬便要貫穿江燃頭顱的長槍,
眸中竟泛著一絲疼愛,如同在看自己的兒孫後輩。
“顧某十六歲那年師尊所贈。”
“八十年來,飲血明勁武者一百七十二人,暗勁五十七人,化勁宗師六人……”
“而能內勁離體數十丈外的武道大宗師……”
“僅君一人。”
他話音悠然而落。
望向江燃清雋麵容的那對眼睛裡,竟露出了幾分惋惜之意。
倘若師尊抱丹功成,他又如何會陷入內勁離體八十丈的僵局,以至於多年未曾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