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憶了一下，補充道，“老師傅了，乾了快三十年了，技術挺紮實的。”
“聽說今年流年不利，快退休了，結果家裡婆娘病了，還是很難治的那種。”
小武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深深的同情，“兒女也沒什麼正經工作，整天遊手好閒的，幫不上什麼忙。”
“這下子估計養老金都不夠治病了。”
小武說著，還無奈地搖搖頭，感覺實在是可惜。
要是這樣的老師傅能再多乾幾年，存款興許還能翻一翻，畢竟現在工廠裡邊的工資也稍微提升了一點，福利也好了些。
可惜天不遂人願，生活總是這麼捉弄人。
“去查一下他手裡的袋子！”
易不凡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小舞對老師傅流露出的那點憐憫，語氣冷硬而急促，目光始終鎖定在那個越走越遠的背影上。
“袋子？”小武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朝老師傅的方向瞥去，“應該是帶飯了吧？這有什麼可查的？”
他覺得易不凡簡直小題大做——一個老師傅，晚到一會兒，手裡拎個布袋子，能有什麼問題？
可易不凡側過臉，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那眼神又冷又沉，像壓著無聲的命令。
小武頓時咽回了還想辯駁的話，快步追了出去，在車間門口攔下了正低頭走路的老付。
“付師傅，今天來這麼晚啊？”
小武擠出笑容，儘量讓語氣聽起來輕鬆些，“車間都開工一陣子了。”
老付像是被這突然的招呼驚了一下，慢吞吞地抬起頭。他臉上刻著疲憊，眼窩深陷，嗓音沙啞地回：
“唉，家裡有點事……照顧了一下婆娘。”
他說著，歎了口氣，那聲歎息裡像壓著半輩子的重量。
“沒辦法，命苦啊。”
就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小武注意到——老付幾乎是無意識地把手裡的布袋子從右手換到左手，挪得遠遠的，像是不願讓人靠近那隻袋子。
小武心頭莫名一軟。
生病的婆娘，退休的自己，不爭氣的子女，沒有前途的家。
也許易不凡多心了。
也許這老師傅，真的隻是帶了一點下午要吃的飯菜。
可能中午太忙，沒顧得上吃飯。
小武從工裝口袋裡摸索出疊得整整齊齊的一遝毛票，零零散散大約十來塊錢，塞向老付那隻空著的手。
“這點意思……您彆嫌少，”他低聲說，“能幫上一點，是一點吧。”
若在平時，小武不見得會伸手幫一個不相熟的老工人。
但這一刻，他望著對方佝僂的肩、粗糙的手指，忽然想起自己老家的父親——也是一樣的沉默、一樣的扛著日子低頭走路。
他並不是多善良的人，隻是這一刻，他覺得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可使不得。”
老付連忙擺手，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他微微向後縮了縮身子，像是被這份突如其來的好意燙到了一般。
巷口風吹過來，掀起他舊外套的衣角。
“你每個月賺的錢也不多，我怎麼好意思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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